姜意晚的意识渐渐模糊,手机屏幕的光线在眼前晃动,最终彻底熄灭,滑落在身侧的沙发上里。
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她睡着了。
贺知屿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安然入睡的女孩。
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绵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脸颊还带着点红晕,几缕栗色的卷发散落在他深色的裤子上。
没有了平日里的张牙舞爪和灵动狡黠,此刻的她,像个毫无防备的、乖顺的猫,柔软得不可思议。
贺知屿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深邃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一汪温热的泉水。
他自然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她脸颊旁那几缕调皮的头发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地擦过她细腻的皮肤。
林淑正说到兴头上,兴奋地转过头,想问问女儿对婚礼风格的意见:“闺女,这是你的人生大事,你有什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己经毫无形象地枕在贺知屿的腿上,睡得正香。
而贺知屿,一手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保护意味地轻轻搭在姜意晚的肩头,低垂着眼眸,专注而温柔地凝视着腿上熟睡的人。
那眼神里的宠溺和纵容,浓得化不开,仿佛在守护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他们,画面静谧而美好,充满了无声的亲昵和依赖。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西位长辈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幕上。
季岚和林淑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那种“我懂我懂”的、心照不宣的、充满了八卦气息和慈爱的“亲妈笑”。
贺霆和姜明远也停止了交谈,看着沙发上相依偎的两人,眼神复杂又欣慰。
贺霆还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内心的触动。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那个从小闹腾得像个假小子、在贺知屿面前张牙舞爪的姜意晚,此刻却如此安心地、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沉睡。
而那个看似玩世不恭、对谁都懒洋洋的贺知屿,此刻流露出的温柔和守护姿态,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惊讶,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无比和谐、充满依赖感的画面彻底抚平。
贺知屿抬起头,迎上西位长辈含笑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动作依旧轻柔,生怕惊醒了腿上的人儿。
然后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和温柔:
“爸,妈,叔叔,阿姨,你们聊。”
“晚晚睡着了,我抱她上去睡会儿。”
说着,他一手稳稳地托住姜意晚的后颈,另一只手小心地穿过她的膝弯,动作熟练而轻柔。
他微微用力,便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姜意晚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移动,小脑袋无意识地在他颈窝蹭了蹭,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咛,手臂却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寻找着更安稳的依靠。
贺知屿的唇角,因为这无意识的依赖,勾起了一抹更深、更满足的笑意。
他抱着她,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步伐沉稳地朝楼梯走去。
客厅里,西位长辈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哎哟……”林淑捂着心口,脸上是止不住的欢喜和感慨,“瞧瞧……这俩孩子……”
“就是啊,”季岚也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说嘛!你看晚晚在知屿跟前睡得多踏实!”
“天造地设。”贺霆言简意赅地总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姜明远也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今晚最舒心的笑容:“嗯,挺好。”
楼上的空间隔绝了客厅的喧嚣。
贺知屿抱着熟睡的姜意晚,走向卧室,步伐坚定。
客卧宽敞而整洁。
贺知屿将怀中睡得香甜的人轻轻放在那张大床上。
姜意晚在柔软的床铺里蹭了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抱着枕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
那张明媚的脸在睡梦中褪去了所有的棱角,只剩下毫无防备的恬静。
贺知屿站在床边,垂眸凝视着她。
夜灯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无名指上那枚他亲手戴上的戒指,在昏暗中折射出一点的星光。
他的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满足、怜惜,还有一丝极力克制的、几乎要冲破牢笼的渴望。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温软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指节微微蜷起,最终只是将她脸颊旁一缕不安分的发丝轻柔地拨开。
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那份躁动强行压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小晚,还需要时间。
他替她掖好被角,确认她睡得安稳,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渐渐深了。
贺家别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贺知屿并未睡着。
他站在露台上,指间夹着一支并未点燃的烟,在黑暗中望着黑暗中的花园。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从咖啡厅外那个气到炸毛的求救电话,到民政局里她签字时那副“终于解脱”的雀跃,再到刚才她蜷缩在自己床上那毫无防备的睡颜……
还有那句,他自己都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的“蓄谋己久”。
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无论如何,他己经成为了姜意晚的丈夫,名正言顺。
就在这时,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
贺知屿的听觉极其敏锐,他立刻凝神。
脚步声目标明确地停在了……他的主卧门口。
接着,是门把手被轻轻拧动的声音。
他心念一动,立刻走出露台,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卧室的门。
走廊里只亮着昏暗的夜灯。
只见穿着他宽大T恤(大概是睡着后林淑给她换上的)的姜意晚,正迷迷糊糊地站在主卧门口。
她显然睡懵了,头发乱蓬蓬的,眼神迷离没有焦距,像只凭着本能寻找巢穴的小兽。
“晚晚?”贺知屿压低声音唤她。
姜意晚闻声,迟钝地抬起头。
当看到站在那里的贺知屿时,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凭着本能,朝他走了过来。
脸上带着一种孩童般的依赖和委屈。
“贺知屿……”她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软糯糯的,像在梦呓,“睡不着……”
贺知屿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小时候她在他家留宿,半夜做噩梦或者怕黑,也是这样迷迷糊糊地跑到他房间门口,非要进去挨着他睡才能安心。
这份刻在骨子里的依赖,跨越了十几年时光,在她意识最不清醒的时候,依旧精准地指向他。
他张开手臂,稳稳地将她拥入怀中。
“笨蛋,这是我的房间。”
他低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宠溺的笑意,胸膛因为她靠过来而微微震动,“你睡在隔壁了。”
姜意晚把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里,熟悉的气息让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手臂也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含糊不清地嘟囔:“困…”
“知道,困就睡。”贺知屿稳稳地抱着她,转身将她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将她小心地放上去,盖好被子。
姜意晚一沾到枕头,几乎是立刻就又沉沉睡去,只是手还无意识地攥着他睡衣的一角,仿佛怕他跑掉。
贺知屿坐在床边,看着她在自己气息萦绕的环境里睡得如此安稳,心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描摹着她睡梦中的眉眼,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最后停留在那微微嘟起的、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瓣边缘。
指尖下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的呼吸微微一窒,眼神骤然变得幽深。
一种强烈的、想要俯身攫取的冲动瞬间席卷了他。
他凝视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只是极轻、极克制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带着珍视,带着承诺,也带着……压抑的渴望。
“睡吧,宝贝。”他在她耳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低语。
然后,他轻轻掰开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替她掖好被角,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主卧,并轻轻带上了门。
这一次,是他回到了客卧。
漫漫长夜,他需要更冷静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