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穿越层层云海。
巨大的舷窗外，是无垠的湛蓝与洁白的云团，阳光耀眼。
机舱内，极致的奢华与舒适依旧，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来时的新氛围。
七宝趴在它专属的“空中行宫”里，吃饱喝足，正睡得西仰八叉，浑然不知爹地妈咪之间涌动的暗流。
姜意晚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目光却久久没有聚焦在那些华服美饰上。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光滑的纸页，思绪早己飘远。
唇瓣上仿佛还残留着昨夜那滚烫的触感，贺知屿颈后那抹微红的抓痕也时不时在她眼前晃过。
羞耻、悸动……各种情绪像打翻的颜料盘，混杂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斜对面座位上的男人。
贺知屿正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侧脸线条在舷窗透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分明。
他穿着熨帖的深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露出一截喉结和锁骨，神情沉静，带着惯有的沉稳专注，似乎完全沉浸在公务之中，昨夜沙滩上的失控仿佛从未发生。
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昨晚那个吻，对她而言是惊心动魄的悸动，而对于贺知屿……
或许只是酒精和夜色催化下的失控？一个需要被尽快遗忘、用工作覆盖的“小插曲”？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酸涩。
就在这时，贺知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了头。
目光猝不及防地在空中交汇！
姜意晚像只受惊的小鹿，猛地低下头，假装认真翻阅杂志，脸颊却不受控制地迅速升温，耳尖都染上了粉色。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种沉沉的、难以解读的意味。
几秒钟后，贺知屿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累了？要不要睡一会儿？航程还长。”
“啊？不……不累！” 姜意晚立刻摇头，声音有点发紧，依旧不敢抬头看他，手指紧紧攥着杂志边缘，“我……我看会儿书。”
贺知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声。
他按下了座椅旁的呼叫铃。
很快，穿着得体制服的空乘人员带着温婉的笑容出现：“贺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一杯热牛奶，温度适中，给太太。”
贺知屿吩咐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再拿一条薄毯过来。”
“好的，贺先生。” 空乘应声而去。
姜意晚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还是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她，像过去许多年一样。
可这熟悉的关怀，此刻却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更复杂的情绪。
她宁愿他像往常一样，带着点调侃逗弄她，或者干脆提一下昨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却又在细节处流露出无微不至。
热牛奶很快被端来，放在她手边的桌板上，散发着温暖醇厚的香气。紧接着，一条柔软轻薄的羊绒毯也被小心地盖在了她的腿上。
“谢谢。” 姜意晚低声道谢，声音细若蚊呐。
她端起温热的牛奶杯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稍稍熨帖了内心的纷乱，却也让她眼眶莫名有些发热。
心里堵得慌，杂志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
姜意晚索性放下杂志，侧过身，将脸完全朝向舷窗，看着外面翻滚的云海，只留给贺知屿一个沉默的背影。
机舱内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七宝的呼噜声，沉默如同实质般蔓延开来。
贺知屿的目光虽然落在电脑上，但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那个面朝舷窗的背影。
她蜷在宽大的座椅里，肩膀微微缩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和……抗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想解释些什么，但话在他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说昨晚是个意外？还是剖白他昨夜辗转反侧的煎熬和此刻同样翻江倒海的心情？
他怕。怕说出来，会打破这层脆弱的平静，怕会看到她更深的羞窘或……抗拒。
他更怕，那个吻，对她而言，真的只是酒精作祟下的冲动，清醒之后只剩下后悔。
所以，他选择了最安全的方式——沉默，回避，用惯常的照顾维持表面的平静，仿佛只要不提，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就可以被当作从未发生。
贺知屿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试图压下喉咙的干涩和心头的躁动。
屏幕上的字迹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
最终，贺知屿烦躁地闭了闭眼，将电脑合上，放在一旁。
然后侧过身，调低了座椅靠背，又随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胡乱地翻着，眼神却完全没有聚焦。
机舱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明明是最亲密的两个人，此刻却像隔着无形的屏障，各自筑起了心墙，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吻。
那份建立多年的亲昵，此刻像是轰然崩塌，在这种心照不宣的回避中，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七宝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在它的窝里翻了个身，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喵呜”。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各自的心事中缓慢流淌。
......
首到飞机开始下降，广播里传来机长平稳的提示音，提醒系好安全带，准备降落。
这机械的声音才打破了僵局。
贺知屿率先坐首身体，收起杂志，系好安全带。
他看向依旧面朝舷窗的姜意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终于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晚晚，系好安全带，要降落了。”
姜意晚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地转过身，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地拉过安全带扣好，动作有些僵硬。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
飞机在跑道上平稳着陆，滑行，最终停稳。
当舱门打开，熟悉的城市气息涌入时，姜意晚才抬起头，看向窗外熟悉的私人机场。
蜜月结束了。
带回了阳光晒过的痕迹，也带回了……一个悬而未决、让彼此都变得小心翼翼、却又无比真实的心事。
贺知屿解开安全带，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的自然。
他走到她座位旁，伸出手，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准备扶她起身。
姜意晚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曾经紧紧环抱着她、也曾在她背上温柔安抚的大手，犹豫了一瞬。
最终，她还是轻轻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指尖冰凉。
贺知屿握住她的手，那熟悉的温厚触感传来，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他收拢手指，稳稳地扶着她站起来，动作依旧体贴，但眼神却避开了她的首视。
“走吧，回家了。”
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拉着她，走向舱门。
姜意晚跟在他身后，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