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之顶,那股刚刚还因布阵成功而显得祥和温暖的气氛,瞬间被一股无形的肃杀所取代。
沈文柏和青锋,顺着魏知与贺云霆的目光,向着西北方望去。虽然他们看不见那股冲天的“龙怨之气”,但一种莫名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不安,却让他们齐齐变了脸色。
“表妹,那……那是什么?”沈文柏的声音有些干涩。
“龙怨之气。”魏知收回目光,神色凝重地解释道,“当朝的皇帝,是为‘真龙天子’,身负国运,受龙气护体。可历朝历代的先帝,也是‘龙’。”
“帝王生前,手握天下,权势滔天,其执念与欲望,远胜常人。若有某位先帝,在位时雄才大略,却因意外而壮年早逝,留下无尽遗憾;又或是,因宫闱之变、子嗣之争,最终含恨而终。那么,他死后,其一缕不散的真龙之气,便会与这股强烈的执念、怨念相结合,化为一种极其特殊、也极其霸道的存在——龙怨。”
“这龙怨,非神非鬼,非妖非魔。它是帝王意志的延伸,盘踞于皇陵之中,以龙脉为食,沉睡百年。它视整条龙脉为自己的私产,任何试图染指、改变龙脉走向的行为,都会被它视为最严重的挑衅。”
青锋闻言,握紧了手中的剑:“仙姑的意思是,我们的‘九龙朝圣大陣’,刺激到了它?”
“何止是刺激。”魏知苦笑一声,“我们布下的‘乾位’定龙桩,引来了至阳至刚的天罡正气,注入龙脉。这在它看来,不亚于有人冲进它的卧室,点了一把火,还想把它赖以生存的床给搬走。它不醒,那才叫奇怪了。”
“那……它会如何?”赵彦在一旁,也听得心惊肉跳。此事,竟还牵扯到了本朝的先帝之灵!
“它会想尽一切办法,毁了我们的大阵。”魏知说道,“在我们剩下七处阵眼尚未布成、大阵未能圆满之前,它会不断地冲击、破坏我们己成的根基。甚至,它可能会以龙怨之气,侵染人心,在京城之中,制造新的事端,来阻挠我们。”
“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沈文柏的脸都白了,“我们能……能除掉它吗?”
“除掉?”魏知看了他一眼,“表哥,那可是本朝的先帝之灵,是当今陛下的祖宗。我们若敢对其不敬,便是动摇国本,光是那天道反噬与气运罪责,就不是我们能承受的。此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他第一个便不会答应。”
打,打不得。
躲,躲不过。
这……这分明就是一个死局!
沈文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绝望之色。
然而,魏知看着那西北方翻涌的黑气,眼中非但没有半分绝望,反而燃起了一股更为明亮的、如同火焰般的斗志。
“原本以为,只是按部就班地布阵,未免有些无趣。”
“现在看来,倒是多了个了不得的‘邻居’,事情,也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即将要面对的,不是一位先帝的怨灵,而只是一个有些麻烦的邻里纠纷。
她转过身,对着早己严阵以待的众人,重新下达了指令。
“我们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贺将军,从今日起,你亲自镇守此地,护住这第一根定龙桩。若那龙怨之气来犯,你只需守,不必攻。”
“青锋道长,你的勘探任务,要加快了。不仅要探明地形,更要留意,其余七处阵眼附近,是否有异常的怨气滋生。”
“表哥,”她最后看向沈文柏,“你即刻持我的玄天令,去一趟皇家宗正寺与内阁大库。我要你,查阅本朝所有先帝的生平起居录,尤其是他们的驾崩实录!”
沈文柏一愣:“查这个做什么?”
魏知看着西北方的天空,眼神深邃。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们这位‘新邻居’,脾气不太好。要想跟它‘讲道理’,总得先知道……”
“它究竟是哪一位,以及,它到底在‘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