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的公告在测试群悬浮窗里闪烁：“……历史遗留问题己反馈至MHR完成修复，意识干扰风险消除……”后面跟着几行冗长术语堆砌的“免责声明”。
小爪把手机倒扣在工位上，屏幕那点微光映着他下撇的嘴角。“骗鬼呢。”他嘟囔，手指在键盘缝隙里无意识地抠着，刚才强压下去的烦闷又翻腾上来。
隔壁工位的F又在扯着嗓子吼电话，唾沫星子几乎要穿过隔断喷过来。星云那张光球脸在公告里仿佛闪着公事公办的假笑，每个字符都像糊了一层虚情假意的油膜。被控制，被蒙骗，又被他轻描淡写地打发了。小嘉私聊窗口的吐槽还在上头，星云肯定看不见——或者说，装作看不见。
信他？还不如信李扒皮明天能痛痛快快批假条。
烦躁，小爪的目光掠过桌上那个安静伏着的精神力采集器——“章鱼哥”。吸盘盘踞在一小块纳米合金底座上，几条半透明的精神力触须懒洋洋地蜷缩着，像没睡醒。星云靠不住，金手指就是空气，只有这个“自助研发”的残次品……好像还有点门道。
“再试试。”小爪心里发了狠，抓过一杯廉价速溶咖啡猛灌一口，苦涩的液体点燃一点勇气。他调动灵感喷泉那点儿可怜巴巴的涓涓细流，想象章鱼哥的触须亮起点点微光，努力编织出一条跨越城市、扎进B城小嘉公寓的精神力丝线。
与此同时，B城。
小嘉正瘫在沙发上，面前光屏上邮件黑洞张着贪婪的大口。她己经塞进去三份格式报告、一份敷衍的周总结，还有王娘娘五分钟前发来的、要求“下班前搞完”的市场分析初稿（附带一句：“小嘉呀，加点‘惊艳’的元素，颜色要抓眼球，你懂的！”）。懂？懂个鬼！小嘉翻个白眼，把那份满是空洞指示的邮件连同自己敲出来的一堆“五彩斑斓的黑”配色方案的废话一股脑拖进邮件黑洞的漩涡口。
嗡——噗！
邮箱黑洞似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屏幕上代表邮件数量的数字归零，小嘉却觉得指尖一麻，公寓里的灯管也跟着可疑地“滋啦”闪了两下。
“嗯？”小嘉抬头，狐疑地看了看天花板，“物业最近搞啥名堂……”没等她想明白，一股奇异的拉力拽着她的意识——
砰！哗啦！砰！砰砰砰！
H城。
小爪办公室天花板上一排惨白的日光灯管毫无预兆地，一盏、两盏、接连爆开！
“卧槽！！！”整个开放办公区炸了锅！正在打电话的F扯着领带一声惊叫差点原地蹦起来，李扒皮从他单独的磨砂玻璃办公室里探出油光锃亮的脑门，惊愕地看着外间突然陷入黑暗和狼藉的人仰马翻。“搞什么名堂？！电路老化？！”他怒吼，声音被淹没在女同事的尖叫和男同事的国骂里。
只有小爪，缩在工位角落，脸色煞白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手里的速溶咖啡杯首接捏瘪了，黑褐色的液体滴滴答答流了一裤子也浑然不觉。他刚才是……好像……意念力太集中...出大事？！
“嘉……”一个虚弱模糊，但极其清晰的声音，不是从耳朵，而是首接凿进小嘉那被王娘娘垃圾邮件折磨得头昏脑胀的颅腔里。
“小……”
“嘉……？”
两个字，轻飘飘的。不是语音信息。是首接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强烈的惊魂未定和一丝……茫然？
小嘉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机掉在地毯上，光屏还亮着邮件黑洞的界面，而她的眼前，整个公寓仿佛都扭曲了一下！墙上的电子钟数字疯狂跳动了几下才稳住，厨房水龙头莫名其妙滴答了几声。
“爪？！”小嘉脱口而出，又惊又惧又带着点荒谬的狂喜！“成了？！是章鱼哥？！卧槽爪你搞啥了？！H城下陨石雨了吗？！”她下意识地在脑子里吼回去，意念比语言更快更猛！
嗡！！！
一股更强劲、更杂乱的精神反馈瞬间逆流冲回小爪的意识！混杂着B城小嘉的震惊、对金手指成功的狂喜、对他搞破坏的担忧、对星云的愤怒……
“呃啊！”小爪捂着头低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胃里翻江倒海。办公室里的混乱还在继续，行政正在组织人清扫、联系物业，李扒皮的怒吼从玻璃墙后隐隐传来。小爪瘫在椅子上，冷汗涔涔。成了…真的成了…但这代价…也太野了！
“不、不行了…”他勉强用意念挤回去几个字，断断续续，“精神力…超载…信号…太乱…章鱼哥…要、要裂开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壳裂了。
B城，小嘉也是眼前发黑，一阵剧烈的锐痛刺穿太阳穴，刚才接收小爪信息时的过度兴奋和此刻骤然涌入的精神干扰让她猛地弓起身，死死按着额头。
“嘶——”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阵阵发黑。就在这意识模糊的边缘，几缕破碎的数据流硬生生挤进了她的视野
标题栏写着：「68654号实习日志」
模糊下拉的条目里，几个血红色加粗的关键词针一样扎进小嘉的瞳孔：
[…地球12333号…试用员…思维修正器…星云操作确认…修正稳定…后续观察…实习生68654…提交…]
“呃……”剧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恐惧。小嘉大口喘着气，背心己经全湿了，黏腻地贴在身上。她缓缓抬起头，瞳孔里满是惊恐，星云果然在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