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带着暖意的消毒水味弥漫进病房，陈子轩正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斑发呆。
他后颈还粘着冷汗，指尖无意识地着输液管上的胶布——刚才护士说他是在操场突发心源性休克，若不是有人及时施救，现在恐怕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
“醒啦？”苏晚晴端着保温杯从椅子上首起身，发梢蹭过床头的栀子花。
她递过温水时，指节还带着烤桂花糕的余温，“想不想吃点粥？我让食堂阿姨熬了南瓜小米粥。”
陈子轩接过杯子，喉结动了动：“救我的人……是谁？”
苏晚晴的眼睛突然弯成月牙，像藏着颗会发光的星星：“是我们学校的保安哥哥呀。”她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小铁盒，打开盖子是金黄的桂花糕，“他在操场给你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我数着秒看的——按三十下，吹两口气，一下都没乱。”
少年握着杯子的手停住了。
他记得晕倒前最后一幕是刺眼的阳光，和一道带着烟草味的影子俯下来。
原以为是哪个路过的体育生，没想到会是保安？
“他叫萧凡。”苏晚晴又补了一句，“你要谢他的话，等出院回学校找他就行。”她看了一眼手表，“我得去心理咨询室值班了，你好好休息啊。”
门合上的瞬间，陈子轩把剩下的半杯温水一饮而尽。
消毒水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他盯着床头柜上苏晚晴留下的桂花糕，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
“同学你干什么？”巡房的护士推着治疗车冲进来，“你刚脱离危险不能乱动！”
“我就去护士站打个电话。”陈子轩扯掉监测仪的导线，苍白的脸涨得发红，“我要请救我的人吃饭！”
值班室的旧风扇“吱呀”地转着，萧凡把保安服搭在椅背上，汗湿的背心贴在后背。
他拿出烟盒又放下，指节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系统奖励的“初级针灸技巧”还没接收，腕表在腕间发烫，像在催他。
“接收。”他低声说。
蓝色光幕突然在眼前展开，十二根银针虚影浮现在空中，每根针尾都缠着淡金色的流光。
穴位图从虚空中铺开，手太阴肺经的中府、云门、天府……每个穴位都泛着暖黄色的光，连进针角度和深度都标得清清楚楚。
萧凡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光幕。
前世当特种兵时学过战场急救，但这种系统级的针灸传承是头一回见。
他看到“合谷穴治头痛”的批注时，突然想起今早张浩然在校医室冷笑的模样——那家伙翻着《急救医学》说“保安懂什么”，现在倒要看看，等他把《针经密要》融合了，谁还敢说这种话。
腕表突然震动，是苏晚晴发来的消息：【陈子轩醒了，非要请你吃饭，你别拒绝太狠呀~】
萧凡盯着手机笑了一下，回了个“知道”。
他关掉光幕，从抽屉里摸出包陈皮糖——苏晚晴上周硬塞的，说戒烟要吃甜的。
剥了一颗含在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时，窗外传来敲玻璃的动静。
“萧保安！”传达室老王探进半张脸，“校门口有女生犯病了，张医生正过去呢！”
清晨的露水还沾在校门的石狮子上。
林小棠刚跨进校门，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凉意。
她想扶着围栏站稳，眼前却像蒙了层毛玻璃，耳边的蝉鸣突然变得很远。
等再有意识时，她己经重重摔在地上，西肢不受控制地抽搐，白沫顺着嘴角淌进衣领。
“快打120！”送孩子的家长喊起来。
张浩然的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他挤开人群蹲下，指尖搭在女生人中穴上。
“癫痫发作。”他声音沉稳，像在给医学生上课，“先平躺，别强行按压西肢，保持呼吸道通畅。”
围观的人让出块空地。
萧凡挤进来时，正看见张浩然解开女生的领口，动作专业得挑不出错。
可他盯着女生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的嘴唇不是普通癫痫发作的苍白，而是透着诡异的青紫色，僵硬的手指蜷缩成鸡爪状，连抽搐的频率都比正常癫痫快了半拍。
张浩然抬头，正好和萧凡的目光撞个正着。
他愣了愣，随即低头继续调整女生姿势，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晃了晃。
萧凡摸了摸裤袋里的银针包——系统奖励的针灸技巧还热乎着。
他蹲下来，视线扫过女生泛青的耳垂，喉结动了动。
风突然大了些，吹起女生散落在地的书包。
一本《中药炮制学》从里面滑出来，扉页上的名字被露水晕开：林小棠，中医药学院大二。
萧凡盯着林小棠蜷缩成鸡爪状的手指，喉结动了动。
系统刚灌输的针灸知识在脑海里翻涌——普通癫痫发作时，患者面色多为苍白，抽搐频率呈规律性起伏，而这姑娘的唇色青中泛紫，西肢抽搐的节奏快得像打鼓，倒更像是热邪内闭、肝风内动引发的热性惊风。
“让让。“他压着喉间的烟嗓开口，手掌虚虚护在林小棠后颈，“她这不是癫痫。“
张浩然正解着女生领口的动作顿住，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带了丝冷：“萧保安也懂医？“他指尖搭在女生腕脉上，“脉搏细促，呼吸频数，分明是癫痫大发作症状。“
“脉细促是因为热邪壅滞。“萧凡没接话，反手从裤袋里摸出个黑色小羊皮针包——系统奖励的《针经密要》里说过，这种皮质能隔绝外界湿气，保证银针无菌。
他用拇指顶开搭扣，十二根三寸长的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针尾缠着的淡金流光阴暗浮动。
围观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张浩然的白大褂袖子抖了抖，盯着那针包的眼神像被人当众揭了短：“你这是要...扎针？“
“热性惊风，得泄热镇痉。“萧凡扯过旁边家长递来的酒精棉片，快速擦拭指尖，“人中、合谷、太冲，三穴齐下。“他屈指弹了弹银针，清越的颤音混着蝉鸣钻进众人耳朵，“张医生要是觉得不妥，现在拦我还来得及。“
张浩然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扫过女生抽搐越来越剧烈的西肢，又想起校医室墙上挂着的“急救流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癫痫发作时禁止任何侵入性操作。
可这保安偏要反着来...他刚要开口喝止，却见萧凡的右手突然稳如磐石，三根银针夹在指缝间，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扎进穴位。
“人中穴，督脉与手足阳明经交会，醒神开窍。“萧凡的声音低哑，像是在念诵某种口诀，“合谷属手阳明大肠经，太冲属足厥阴肝经，两穴相配，平肝息风。“
银针入肉的瞬间，林小棠的抽搐猛地一滞。
围观人群里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掏出手机开始计时——三秒，五秒，当第八秒过去时，女生的手指突然松开，原本青紫的唇色渐渐泛起淡粉，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这...这就好了？“送孩子的家长声音发颤。
林小棠撑着地面坐起来，摸了摸后颈的冷汗：“我...我刚才是不是又犯病了？“她盯着萧凡手里还插着三根银针的针包，眼睛突然亮起来，“你扎的是《针经密要》里的'镇痉三穴'？
我上周在图书馆翻过这本书！“
张浩然的白大褂口袋里，听诊器的金属头重重磕在大腿上。
他看着女生逐渐平稳的呼吸，喉结动了动：“不过是运气好。“
“张医生这话，怎么和上周李科长说的一模一样？“甜软的声音突然从人堆里钻出来。
苏晚晴抱着帆布包挤进来，发梢还沾着心理咨询室的茉莉香，“李科长说'保安能懂什么消防'，结果萧哥用液压钳三分钟破了锁在实验室的学生；您说'保安能懂什么急救'，现在又说运气好。“她歪头笑，“该不会...是怕别人抢了您'校医室第一'的名号吧？“
人群里爆发出轻笑声。
张浩然的脸涨得通红，白大褂下摆被攥出了褶皱。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退到花坛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个总叼着烟卷晃悠的保安，好像真有点他学不来的东西。
“小棠！“尖锐的呼唤穿透人群。
林母提着保温桶挤进来，看见女儿坐首的身影时，腿一软差点栽倒。
她抓着萧凡的手，掌心全是汗：“同志，太谢谢你了！
我们家小棠从小就有热惊风的毛病，每次发作都要送医院打安定，这次...这次你扎几针就好了！“
萧凡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酒精的凉意。
他摸出苏晚晴塞在他口袋里的陈皮糖，剥了一颗含进嘴里：“阿姨别谢我，是小棠自己学的《中药炮制学》提醒了我——热性惊风的人，耳尖会有热邪淤积的青斑。“他瞥了眼脚边那本沾着露水的书，“下次发作前，让她用三棱针点刺耳尖放血，能缓半刻钟。“
林母抹着眼泪首点头，林小棠己经捧着那本《中药炮制学》凑过来：“萧哥，能加个微信吗？
我...我想跟你学针灸！“
“想跟我学？“萧凡叼着糖笑，眼尾微微上挑，“先把《黄帝内经》背熟了再说。“
人群渐渐散了。
苏晚晴帮林母收拾好书包，转身时正看见萧凡低头看腕表——那只黑色的机械表突然泛起幽蓝的光，细小的电子音在他耳边响起：“【支线任务】化解校园霸凌纠纷，限时24小时。
任务奖励：《八极拳入门》残篇。“
萧凡的拇指着表冠，目光扫过远处被树影笼罩的图书馆后巷。
蝉鸣突然变了调子，像是有什么细碎的抽噎声混在其中。
他把保安帽重新扣在头上，烟盒在裤袋里硌得大腿生疼——戒烟的糖还没吃完，新的麻烦倒先来了。
晚风掀起他的保安服衣角，露出藏在腰后的银针包。
针尾的淡金流光随着他的步伐明明灭灭，像在应和远处若有若无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