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的余震还在震颤地面,
林灵攥着那张画着交缠铃镯的符纸,
指腹蹭过背面
“陆家永远有你的位置” 那行字,墨迹被雨打湿,晕成淡淡的灰。
陆承欢蹲在她面前,耳尖的红比朱砂还艳,铜铃在他掌心轻轻晃,
像在替他说不出话的主人打圆场:
“我爹娘…… 他们不是外人。”
“承欢说的是。”
陆远山的声音从彩虹那头传来,他扛着铁尺站在新坟旁,
铁尺上的 “导灵” 二字沾着泥,却透着稳当,
“灵丫头,你奶奶走了,耀小子又伤着,村里没人敢接你回家 —— 你姑妈的事,大家心里都犯怵。”
他顿了顿,铁尺往陆家方向偏了偏,
“我家婉儿是教书的,正好教你识些字;
承欢成天捣鼓符咒,也能跟你学学灵界的规矩,互相帮衬,不碍事。”
苏婉拎着个蓝布包袱走过来,包袱角露出杭绸的光泽,是她前几日给林灵做的新襦裙。
“灵灵别怕生。”
她蹲下来,把包袱往林灵怀里塞,指尖碰着她冰凉的手,便顺势握住焐了焐,
“我给你收拾了西厢房,窗棂糊了朱砂纸,邪祟进不去。
后院还有药圃,你要是闷了,就去看看那些灵草,承欢说你奶奶以前也爱种这个。”
林灵望着苏婉眼尾的细纹,像奶奶笑起来的模样,喉咙突然发紧。
银镯轻轻颤了颤,祖奶奶的声音在镯内极轻:
“陆家的人,眉眼都带着暖。”
玄石飘在柏树上,折扇敲着树干笑:
“老陆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当年他爹求着你太奶奶教符咒时,可比这殷勤多了。”
他突然朝陆承欢甩了块松果,
“小子,把你藏的芝麻饼分灵姑点,别让她觉得你家小气。”
陆承欢慌忙从符筒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的芝麻饼还带着余温,是苏婉早上烤的。
“给你。”
他塞给林灵时,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像有电流窜过,
“阿刺说这饼甜,吃了…… 能开心点。”
耀叔被两个后生扶着过来,后颈的蛇鳞己淡成青痕。
他攥着林灵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火:
“灵灵,去陆家住。耀叔…… 耀叔现在护不了你,
但陆家靠谱,当年你奶奶病着,都是婉丫头偷偷送药。”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奶奶攒的几块银元,
“拿着,别让人觉得咱灵姑穷酸。”
村民们站在远处议论,王阿奶拄着拐杖喊:
“灵丫头去陆家好!婉丫头心善,不会亏待她的!”
村长磕了磕旱烟锅,朝陆远山点头:
“老陆,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村里会按月送米粮。”
林灵低头看着怀里的包袱、芝麻饼和银元,突然想起奶奶说过,
陆家先祖和太奶奶订契时,曾在界碑上刻 “互为庇护”。
银镯的光落在陆承欢的铜铃上,两束光缠着打了个结,像系了根看不见的红绳。
“走吧。”
陆承欢伸手想扶她,又猛地缩回去,
只敢落后半步跟着,铜铃的响声忽快忽慢,
“我家后院有株老槐树,阿灰说上面住着只开灵的麻雀,它会学你说话……”
林灵跟着他往村尾走,苏婉的手始终牵着她,暖得像揣了个小炭炉。
路过新坟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株向日葵正朝着他们的方向,
花盘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像奶奶的手,轻轻推着她往前走。
玄石的声音在风里飘:
“灵姑的‘守’,也该换个活法了。”
她摸了摸腕间的银镯,第一次觉得那 “守” 字,
不再是冰冷的规矩,而像苏婉掌心的温度,像陆承欢耳尖的红,
像芝麻饼的甜 —— 是有人愿意为你撑起一片暖烘烘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