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
殿内金铃轻响。
南宫凛下意识摸向身侧,触到的却是一片微凉的虚空。
他骤然睁眼,他的小宫女呢?
“陛下,该起了。”
皇帝蓦然回首,小花已静立在龙榻之侧,正慵懒地挽着帐幔玉钩上挂。
南宫凛撑起身子,目光落在她眼睑下那抹淡青色的阴影上。
想起昨日不仅误会了她,还差点趁她睡觉将她轻薄,皇帝顿感自疚。
“若是困,你可以再睡会儿。”
话音未落,殿内正在布置盥洗器具的宫人们齐齐僵住,
这是什么待遇,皇帝自己上早朝,宫女可以在龙榻睡懒觉。
小花惶惑地抬眼,发现皇帝又待她和颜悦色了。
明明昨日还凶巴巴,侍膳迟了会儿都要扣钱。
得了,她可不敢多睡。
万一又是钓鱼执法,为了扣她月例,他也是挺会演。
“奴婢不困。”
【想扣我钱?】
【没门儿!】
小花接过托盘里的朝服,向前半步。
“陛下请抬手。”
皇帝照做,垂眸时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唇上——昨日险些触碰的唇瓣上,今日抹了极淡的胭脂,在晨光下泛着般的光泽。
小花猛地抬头,鼻尖险些擦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两人四目相对,南宫凛凤眸微微一震。
小花蹙眉。
【他凑我那么近干嘛!】
小花想起宋嬷嬷昨日刚刚教的宫规。
不准与皇帝对视。
这便匆忙低下头去,避开他莫名其妙的眼神。
她双手环住他的腰身系玉带。指尖隔着衣料感受到紧实的肌理,不禁又咽了咽口水。
【每日给他更衣真煎熬...】
【简直让猫守着鱼...】
【真想将脸埋进去...】
【抱着不撒手!】
“孤今日早朝后还要去视察秋闱。”
小花听着,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跟小宫女汇报行程。
“回宫的会比较晚。”
“那规矩你若不想学,今日可以不去。”
【真的吗?】
小花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却见他嘴角轻轻扬着,对她确定的点点头。
“一切孤替你担着。”
“奴婢想去。”
【虽然不想学规矩,可我还要学尚才人呢!】
皇帝眉头一蹙,困惑地走出寝殿,低声问福成公公:“尚才人又是谁?”
福成公公连忙凑近耳语:
“回陛下,是尚家遗女尚芜清,掖庭那个。”
皇帝微微颔首。
忽然又皱起了眉头。
他的小宫女为什么要学她?
规训堂内。
云才人和德妃今日格外精神,眉眼中尽是期待的光。
直到看到宋嬷嬷走到小花位置上,冷着脸道:
“宫规第三条读出来。”
小花慌慌张张刚翻开册子,一张纸条突然飘落在地。
小花忙弯腰将纸条捡起来,就见上面写着——
“南宫琰,永世不得超生!”
她一脸诧异之际,那纸已被宋嬷嬷一把夺了过去。
宋嬷嬷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满脸的褶子狰狞可怕。
随即一把拽着小花就往外走了。
一旁的焦妃惊得愣在原地,刚才那张纸的字她也看清了。
小花,必死无疑!
南宫琰,瑞王,那是太后的亡子,太后永远的心结。
之前有个宫女不慎打翻了瑞王的贡品,太后放了那宫女的血,为瑞王做了血祭。
瑞王向来就是宫里最大的禁忌。
纵是小花顶着神女的身份,此事,太后也绝不会有所顾忌。
事关瑞王,太后向来没有理智。
可小花为何要诅咒瑞王?
焦妃手心紧握,抬头看了堂内其他人。
就见云才人和德妃正凑在一起偷笑。
她忽然就懂了,真是一帮又蠢又坏的女人。
为了一个男人,互相争斗有意思吗?
况且那个男人还是......
哎,真没必要!
寿安宫佛堂之内。
青烟缭绕,光线昏暗。
太后神色哀伤,正握着瑞王用过的旧弓箭仔细擦着,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眉心一皱,将弓箭放回供桌之上。
宋嬷嬷小步而来,呈上纸条:“娘娘,您看这个...”
接过纸条的瞬间,太后的双手开始颤抖。
长明灯的火苗忽明忽暗,在她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旋即,太后猛地抬头,赤红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是谁!”
候在珠帘后的双儿嘴角一扬,默默看戏。
“是那个明光殿的司寝,已被控制在殿外。”
此刻,小花被几个宫女押解着不能动弹。
“那张纸不是我的....”
就见太后红着眼冲了出来,怒气冲天瞪着她,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敢诅咒琰儿!”
她上前一把揪起小花的衣领,咬牙启齿:“哀家要将你千刀万剐!”
这下,小花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书中说过太后有个早亡的皇子,正因如此,她才没将庶妹生的南宫凛赶尽杀绝,反倒将他收到自己膝下,送上皇位。
那么这个南宫琰便是太后早亡的亲生儿子。
触了逆鳞了。
小花觉得这下真要把小命撂这儿了。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
“奴婢冤枉!”
小花大脑飞速运转,忽然想起了之前沈贵妃诬陷她巫蛊娃娃时候,皇帝说的话。
她低头看着太后手里的字条,忽然眸子一亮。
“这纸都不是奴婢的!这洒金笺,只有娘娘们才有的...”
太后突然怔住。
她松开小花,捻着纸张仔细端详,果然在角落发现内务省的印记。
站在不远处的双儿,眉心微蹙。
心中暗骂,那云才人还真是难堪大用的东西!
“查!”
太后突然暴喝,“给哀家查个水落石出!”
规训堂的妃嫔们随即都被传唤而来。
云才人这会儿不嘻嘻了。
她隐隐觉得此事有点不可控了,她本只是想让小花得罪宋嬷嬷被针对一番。
为何闹到了太后这里?
周如海手里扬着那张纸条,目光阴狠的看着众人:
“规训堂这纸是洒金笺,今日不查的水落石出,大家怕是都不得离开。”
此时,寿安宫的一个小太监,抬头瞄了一眼,怯怯弱弱的禀报。
“奴才……昨日黄昏见到……云才人的宫女烟儿回过规训堂。”
云才人脸色一白,赶紧看向身后的烟儿,眼神示意。
烟儿吓得跪地哭诉:
“奴婢冤枉,我家娘娘忘了一条丝帕,命奴婢回去取,奴婢并未做其他。”
云才人也跟着跪地:“烟儿所言属实,求母后明鉴。”
德妃随即上前一步跟太后行礼后道:
“母后,依臣妾看来,那贱婢偷了哪位妹妹的纸也不无可能。”
太后眉心颤了颤,目光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小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