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阳光透过师范学院的梧桐叶，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穗初禾抱着个厚厚的文件夹站在公交站台，帆布包里还塞着个保温桶，里面是早上特意去校门口老字号买的黑鱼汤 —— 她妈妈说这个最补伤口，让她一定趁热送来。
公交车到站时，她被人群挤得差点摔倒，怀里的文件夹却护得稳稳的。上次靳珩在球场上受伤的样子总在眼前晃，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止痛贴，是昨晚跑了三家药店才买到的进口牌子。
体育学院的宿舍楼比师范学院的旧些，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穗初禾站在楼下给靳珩发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我到你宿舍楼下了，下来接我呀。”
没过多久，三楼的窗户推开，靳珩探出头朝她挥手，额角还贴着块创可贴。“等我一下！” 他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带着点雀跃的尾音。
她仰头看着他消失在窗口的身影，突然觉得这栋灰扑扑的宿舍楼也变得可爱起来。旁边经过几个抱着篮球的男生，朝她吹了声口哨：“找靳珩啊？他昨天绝杀超帅！”
穗初禾的脸颊有点热，刚想解释，就看见靳珩一瘸一拐地从楼道里走出来。他穿着件宽松的卫衣，膝盖上的纱布又换了新的，走路时左腿明显不敢用力。
“你怎么下来这么快？” 她赶紧迎上去，把保温桶塞到他手里。
“想早点看见你啊。” 他笑得像个拿到糖的孩子，接过文件夹时故意晃了晃，“这里面装的什么？比我们教练的战术分析还沉。”
“是我帮你整理的赛事资料，” 她跟在他身后往楼上走，时不时伸手扶他一把，“我把止痛药夹在里面了，饭后记得吃，别空腹吃伤胃。”
宿舍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赵磊正趴在桌上打游戏，看见穗初禾进来，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嫂子来啦？靳珩今早都看了八遍手机了。”
“别瞎说。” 靳珩把她按在椅子上，转身去给她倒水，膝盖弯到某个角度时，疼得皱了皱眉。
穗初禾假装没看见，打开保温桶把鱼汤倒进碗里：“快趁热喝，这家店我排了半小时队呢。” 她往他碗里撒了点葱花，突然想起什么，又赶紧挑了出来，“忘了你不爱吃这个。”
他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你放的我都爱吃。”
赵磊识趣地拿着外套往外走：“我去图书馆自习，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关门时还特意喊了句，“嫂子记得监督他换药啊！”
宿舍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靳珩喝着鱼汤，穗初禾坐在旁边翻开文件夹，把里面的资料一一摆开：“你看，这是去年全国大学生篮球赛的防守战术分析，我标了几个和你们队风格相似的球队，” 她指着某页的示意图，“这个教练特别擅长破解联防，你记着点，说不定季后赛能用上。”
“你怎么懂这些？” 他放下碗，凑过来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有些地方还画着小小的示意图，比教练给的资料还清楚。她的字迹娟秀，重点旁边偶尔画着只举着篮球的小狐狸，像在提醒他别走神。
“上次看你比赛时，听教练和你们分析过，” 穗初禾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来就找了些资料看，不懂的地方还问了我们系那个篮球迷学长。”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穗初禾突然发现他的指甲缝里还有点颜料渍，是昨天在医务室帮他处理伤口时蹭上的钛白。“你的手还没洗干净，” 她拉过他的手，从包里掏出湿巾仔细擦着，“颜料有毒，得擦干净。”
他任由她摆弄着手指，目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很长，阳光穿过时像镀了层金边，手腕上的银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小狐狸吊坠擦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痒。
“明天下午有节运动生理学，” 他突然开口，“听说要讲肌肉拉伤的恢复原理，你要不要来听听？说不定以后能帮我分析伤情。”
穗初禾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又犹豫的神色：“会不会太专业了？我怕听不懂。” 她想起那些复杂的人体肌肉图，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
靳珩低笑出声，把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没事，我给你当翻译。” 他拿起桌上的苹果，用水果刀慢慢削着皮，“等下赵磊回来会帮我带课堂笔记的。”
苹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没有断开。穗初禾看着他灵活的手指，突然想起他投篮时的样子，手腕发力的弧度和削苹果时一模一样。“你真厉害，” 她由衷地说，“削苹果都这么标准。”
“那是，” 他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在牙签上递到她嘴边，“以后给你削一辈子。”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穗初禾的脸颊发烫，张嘴咬住苹果时，牙齿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像触电似的缩回了头。
“我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收拾东西，声音有点发紧，“下午还要去画室呢。”
靳珩也跟着站起来，却因为动作太急扯到了膝盖，疼得闷哼一声。穗初禾赶紧扶住他：“都说了让你慢点，怎么总不听话。”
“没事，” 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片银杏叶递给她，“这个给你，早上在楼下捡的，比昨天的还黄。”
她接过来夹进文件夹里，正好夹在那份战术分析资料的扉页。“晚上我再给你送晚饭，”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资料里的药别忘吃，也别乱动，好好休息。”
“知道啦，”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发消息。”
走到楼下时，穗初禾回头望了一眼。靳珩还站在窗口朝她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像幅温暖的画。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叶，突然觉得两公里的距离一点都不远 —— 因为心里装着彼此，哪怕专业不同，也总能找到靠近的方式。
公交车到站时，她掏出手机给靳珩发消息：“我到画室啦，你好好休息哦。” 附带了个狐狸眨眼的表情包。
很快收到他的回复：“好，晚上等你来。” 后面跟着个狼嚎的表情，像在回应她的小狐狸。
穗初禾看着手机屏幕笑了，阳光照在脸上，暖融融的。她知道，这个下午只是个开始，以后还有很多个这样的日子，他会在宿舍等她，她会带着整理好的资料和汤来看他，两公里的路，会被这些细碎的温暖填满，变得越来越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