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植物园弥漫着桂花香。靳珩牵着穗初禾的手走在鹅卵石小径上,她的指尖偶尔会蹭过他的掌心,像羽毛扫过心尖,痒得他想握紧又怕弄疼。
“慢点走,” 他停下脚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眉骨,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远处的银杏树下有孩子在追跑,银铃般的笑声落进桂花丛里,搅得香气都变得甜腻。
他们沿着湖边的木栈道慢慢晃,栈道的木板被岁月磨得发亮,踩上去发出吱呀的轻响,像谁在耳边说悄悄话。湖面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风拂过的涟漪揉成碎银,又慢慢拼回完整的形状。穗初禾的帆布鞋尖偶尔会碰到他的运动鞋跟,她便往旁边躲一躲,却被他牵着的手轻轻拽回去,指尖在她手背上画着小小的圈。
“你看水里的云,” 她突然停下脚步,另一只手扶住栈道的木栏,掌心能摸到粗糙的木纹,“像不像你上次在稻城给我编的草环?”
靳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棉花糖似的云影浮在水面,被红鲤鱼搅出细碎的波纹。他弯腰捡起片银杏叶,叶柄在她手心里轻轻搔刮:“比草环好看,这个能当书签。” 叶脉的纹路硌得她掌心发痒,她笑着抽回手去挠他的胳膊,却被他顺势握住。这次他攥得很紧,指腹着她手腕内侧的银链,链身被体温焐得温热,坠子上的小狐狸在阳光下闪着细光 —— 是去年在稻城一起挑的情侣款,他脖子上也戴着同款,只是坠子是只小狼。这两个月隔着两公里的路,他们总借着送笔记、递零食的由头见面,银链的搭扣松过两次,都是他在师范学院的梧桐树下,低头帮她扣好的。
“跑慢点,木栈道滑。” 他拽住差点被风吹得踉跄的她,目光落在她被风吹起的裙角上,是上周他说好看的那条淡蓝色,“上次在溪边你也是这样,差点摔进水里还嘴硬说在捞小鱼。”
“那不是有你接着吗?” 她仰头看他,睫毛上沾着点桂花碎屑,像落了星星,“你当时手忙脚乱的样子,比赵磊抢不到篮板还狼狈。”
他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顺着相握的手传过去。远处的游船划过水面,留下长长的水痕,像谁在湖面上拖了支白色的画笔。穗初禾突然指着水里的红鲤鱼笑:“你看那条最胖的,肚子鼓鼓的像不像赵磊吃蛋糕时的样子?”
“比他可爱多了。” 靳珩捏了捏她的手指,突然把银杏叶别在她的发间,“别动,这片叶子形状像小狐狸。” 他记得她速写本里画满了狐狸,说 “狡猾的样子很像某个人”。
她果然乖乖不动,任由他的指尖拂过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发间的银杏叶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和银链的坠子撞出细碎的响。
走到竹林深处时,风突然停了。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落在地上,织成细碎的金网。靳珩的目光落在她被风吹红的耳垂上,像沾了晨露的樱桃。他想起昨天在训练馆收到的画,她把他的背影涂成了暖黄色,说 “这样就不会冷了”。其实他下午刚去过师范学院,在画室门口等她下课,看她对着画布皱眉的样子,比任何暖色调都让人心里发暖。
“穗初禾,”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像被砂纸磨过的篮球,“你画的战术图…… 我看懂了。”
她仰头看他,睫毛上沾着点桂花碎屑:“真的?我还以为你会说像抽象画。”
“不像,” 他低头凑近了些,能闻到她发间混着茉莉花茶香的洗发水味,和昨天在画室闻到的一样,“像…… 像向日葵。”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游客的笑声。穗初禾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却没松手,反而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在竹林里轻轻碰撞。
他的目光慢慢往下移,落在她抿紧的唇上。那抹淡粉色让他想起棉花糖的边缘,上周帮小妹妹找妈妈时,她就是这样咬着下唇担心。他突然很想尝尝,是不是和记忆里的甜味一样。
心跳像撞在篮板上的篮球,砰砰首响。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鼻尖先碰到她的,带着桂花的甜香。穗初禾闭上眼睛的瞬间,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停在花瓣上的蝴蝶。
唇瓣相触的刹那,两人都僵住了。像羽毛落在湖面,像雪花吻上眉梢,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让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他能感觉到她唇上的温度,比握着的手心更暖,带着点淡淡的蓝莓味 —— 是早上她吃的酸奶味。
不过两秒,他猛地退开,耳朵红得像要滴血。穗初禾低着头,手指绞着帆布包的带子,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竹林里静得能听见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还有彼此乱了节奏的心跳。
“对…… 对不起,” 靳珩的声音抖得像刚打完球,“我不是故意的。”
穗初禾摇摇头,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兽般转身就跑。“我去前面看菊花!” 她的声音飘在风里,带着点发颤的甜。
他愣在原地,手抚上被她碰过的脸颊,那里还留着温热的触感。阳光穿过竹叶落在他发烫的脸上,他突然捂住嘴笑起来,像偷到糖的孩子。
追上去时,她正蹲在菊花丛前假装看花,肩膀却在轻轻发抖。他在她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颗茉莉糖,剥开糖纸递过去:“吃吗?上次你说这个味道正好。”
她接过去含在嘴里,甜味慢慢在舌尖散开。两人谁都没说话,却在同时侧过脸,目光撞在一起时又慌忙移开,只剩下桂花落在发间的轻响。
离开植物园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靳珩的手悄悄碰到她的,这次她没有躲。走到公交站台,他突然说:“明天…… 我去你画室给你当模特吧?”
穗初禾抬头看他,晚霞落在她眼里,像揉碎的星星。她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轻得被风吹散,却清晰地落进了他心里。
车到站时,他替她挡开拥挤的人群。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看见她贴在车窗上的笑脸,像朵刚被雨露吻过的向日葵。他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仿佛还留着她的温度,和这个周末的桂花香一起,酿成了记忆里最甜的秘密。而脖子上的银链坠子,还在随着脚步轻轻晃,像在替他数着明天见面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