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穗初禾正帮老板娘喂院子里的鸡,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她首起身,看见靳珩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运动包,正沿着青稞田的小路朝这边跑,冲锋衣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印着 “冠军” 字样的 T 恤。
“我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跑后的喘息,在晨雾里荡出圈圈涟漪。跑到民宿门口时,他差点被门槛绊倒,手里的塑料袋却紧紧攥着,里面露出牦牛肉干的包装纸。
穗初禾刚迎上去,就被他一把抱住。他身上还带着高原清晨的寒气,却把她裹得很紧,下巴抵在她发顶蹭了蹭:“想我没?”
“才不想。” 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手指摸到他膝盖处的纱布,己经换成了新的,“伤口没事吧?”
“早好了,” 靳珩松开她,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木牌,正是刻着 “珩” 字的那块,红绳被他重新系过,“老板娘给我的,说你等很久了。”
老板娘端着牛奶从屋里出来,笑着朝他们摆手:“快进来吃早饭,我把你们的木牌挂在门廊上了,像对小灯笼。”
门廊下,两块青稞木牌并排挂着,在风里轻轻摇晃,红绳缠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穗初禾看着靳珩狼吞虎咽吃青稞饼的样子,突然想起去年暑假,他也是这样,把她碗里不爱吃的青稞粒都拨到自己碗里。
“慢点吃,” 她递过牛奶,“又没人跟你抢。”
靳珩咽下嘴里的饼,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奖牌,金牌在晨光下闪着亮:“给你的,冠军奖品。”
“我又没打球。” 她笑着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却觉得比阳光还暖。
“你是我的幸运星。” 他凑近她耳边,声音里带着点得意,“决赛最后那个三分球,我想起你在画展说的,要瞄准自己真正想要的。”
远处的雪山在朝阳下泛着粉,青稞田的波浪里滚着金。穗初禾看着身边的人,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 无论是他赶来看画展的脚步,还是跨越千里的重逢,只要最后是他,就好。
老板娘拿着相机从屋里出来时,正拍到靳珩把奖牌挂在穗初禾脖子上,两人的影子在门廊下交叠在一起,像幅被阳光吻过的画。她悄悄按下快门,心里想着,这张要和去年那张一起,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吃过早饭,靳珩拉着穗初禾往屋后的山坡走。去年他们发现那里藏着片野生花海,此刻格桑花正开得热烈,紫的、粉的、白的铺了半面坡。“记得吗?” 他弯腰摘了朵淡紫色的别在她发间,指尖擦过她的耳垂,“上次你说这颜色像莫奈的画,蹲在这里画了半小时速写,差点错过晚饭。”
穗初禾摸着发间的花瓣笑起来。那时他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不厌其烦地帮她赶走落在画纸上的蝴蝶。
午后阳光正好,他们沿着溪流往上走。溪水清澈见底,能看见圆润的鹅卵石在水底发亮。靳珩突然脱了鞋跳进水里,冰凉的溪水漫过脚踝,他朝穗初禾伸手:“下来呀,去年你说想摸水里的小鱼。”
她犹豫着把脚伸进水里,刚碰到水面就缩了回来,他却趁机握住她的脚踝,帮她把凉丝丝的溪水往小腿上泼:“这样就不冷了。” 水花溅在两人身上,惊起岸边栖息的水鸟,扑棱棱地飞向远处的雪山。
傍晚他们坐在山坡上看日落,靳珩从包里掏出块皱巴巴的画布 —— 是去年穗初禾落下的。他铺开画布,捡起块烧黑的木炭,笨拙地在上面画着远处的雪山,线条歪歪扭扭,却认真得可爱。“你看,” 他把画举起来,“比上次在画室画的战术图好看吧?”
穗初禾笑着抢过画布,在他画的雪山下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暮色渐浓时,星星一颗颗冒出来,密得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靳珩突然躺下来,拉着她的手枕在头下:“去年你说稻城的星星离得近,好像伸手就能摸到。”
她跟着躺下,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两人就这样望着星空,谁都没说话,却听见彼此的心跳和晚风揉碎草叶的声音。他突然指着一颗最亮的星:“那颗叫什么?上次老板娘说的,我忘了。”
“是启明星,” 穗初禾轻声说,“老板娘说,看到它就知道,月亮要出来了。”
“那我们以后每年都来,” 他转过头,眼里盛着星星的光,“看启明星,看青稞田,看你画的画。”
远处民宿的灯亮了,像颗温暖的琥珀。穗初禾看着靳珩的侧脸,突然觉得,稻城的浪漫从来不是雪山花海,而是身边这个人,愿意陪她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过成值得纪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