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驶离稻城县城时,穗初禾把额头贴在冰凉的车窗上。靳珩坐在旁边,背包里的雪山石随着车身晃动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重复着离别的絮语。窗外的青稞田在风中翻涌,绿浪里藏着零星的金黄,是早熟的麦穗在向他们挥手。
“你看那片云。” 他突然指着天边,朵蓬松的白云正慢慢舒展开,像极了洛绒牛场的草甸,“像不像我们昨天骑过的那片草原?”
穗初禾拿出画本,铅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混着发动机的轰鸣:“像极了,就是少了几只牦牛。” 她笔尖一转,在云底下添了个小小的跨栏和狐狸,“这样就像了。”
靳珩凑过来看,肩膀不小心碰到她的胳膊,两人像被施了魔法般定住,首到山风卷着经幡的影子掠过车窗才回过神。他慌忙从背包里掏出颗奶糖,剥开糖纸递过去:“老板娘给的,说是本地的牦牛奶做的。”
糖块在舌尖化开时,奶香混着淡淡的青稞味漫开来。穗初禾看着窗外掠过的经幡,突然想起在牛奶海许愿的场景:“你说,老板娘会不会真的把我们的事讲给她老伴听?”
“肯定会,” 靳珩笑着说,指尖无意识地着相机包上的狐狸挂件,“说不定还会说,那两个年轻人啊,看对方的眼神比雪山还亮。”
班车翻过折多山时,阳光突然变得金灿灿的。远处的雪山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像害羞的姑娘躲在纱帘后。穗初禾举起画本对着车窗,把雪山和云都框进画里,靳珩则举着相机,把她和画里的风景一起拍了下来。
“回去后把这张洗出来,” 他看着相机屏幕笑,“贴在我的书桌前,比任何奖状都好看。”
穗初禾的脸颊烧了起来,低头在画本上画了个脸红的表情:“那我把你拍的雪山画成插画,投稿给杂志。” 她顿了顿,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小小的点,“就写‘和最爱的人一起看过的风景’。”
他的耳尖在阳光下泛着红,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好啊,到时候稿费分我一半,就当是我们共同的财富。”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穗初禾靠在椅背上打盹,头不自觉地往靳珩那边歪。他悄悄把肩膀挪过去,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自己则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把掠过的每一片云、每一座山都记在心里,像在收藏属于他们的秘密。
醒来时,穗初禾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阳光的味道。她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她的画本发呆,指尖停在洛绒牛场那页,上面画着两匹并辔而行的马。
“在看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在想,” 他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等开学了,两站地铁的距离,我们可以每周都见面,像在稻城一样,一起看风景。”
班车驶过片溪流时,穗初禾突然指着窗外:“你看!那水像不像牛奶海的颜色?”
靳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溪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绿,虽然没有牛奶海那般惊艳,却也清澈见底。“像,” 他笑着说,“等周末,我们就去那里写生,我给你拍照片。”
夕阳西下时,班车驶进了熟悉的市区。街景渐渐变得喧闹,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欢迎他们回来。穗初禾把画本合上,里面夹着的格桑花干掉落出来,靳珩弯腰去捡,指尖和她的撞在一起,像在稻城的每一次触碰,都带着甜甜的暖意。
“快到了。” 他把花干递给她,声音里带着不舍,却又充满期待。
穗初禾把花干夹回画本,指尖抚过那行 “我们会回来的”,突然笑了:“是啊,快到了,我们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车窗外的霓虹灯渐渐亮起,像撒了一地的星星。靳珩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像在说,不管是在稻城的雪山下,还是在市区的街道旁,只要身边有彼此,每一处风景都是甜的。
回程的路虽然结束了,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