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漫过转经筒的顶,青稞小院就飘起了酥油茶的香。穗初禾把最后一页画纸塞进画夹,指尖抚过那行 “洛绒牛场的风都是甜的”,纸页边缘还沾着点草甸的绿。靳珩背着两个打包好的背包站在院门口,相机包上的狐狸挂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像在舍不得这院子。
“这就走啦?” 老板娘端着两碗酥油茶从厨房出来,蓝布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我特意多煮了两个茶叶蛋,路上垫垫肚子。” 她把油纸包好的蛋塞进靳珩手里,又往穗初禾的帆布包里塞了袋青稞炒面,“饿了就拌着酥油茶吃,顶饱。”
穗初禾捏着温热的炒面袋,鼻尖突然有点酸:“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酥油饼特别好吃。” 画夹里还夹着老板娘送的格桑花干,花瓣虽然蔫了,香气却像浸进了纸页里。
“傻姑娘,客气啥。” 老板娘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带着做饼时沾的面粉,“你们年轻人能来看我们稻城,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转头看向靳珩,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小伙子,照顾好姑娘,路上别让她拎重东西。”
靳珩把背包带又勒紧了些,耳尖在晨光里泛着红:“您放心,我会的。”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他偷偷拍的老板娘喂鸡的照片,背景是飘着经幡的院子,“这个送给您,留个纪念。”
老板娘接过相框时,指腹轻轻着边缘:“你们呀,就像当年的我和老头子,眼里的光都藏不住。” 她突然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后,里面是两颗打磨光滑的雪山石,“这个你们拿着,一颗刻了狐狸,一颗刻了跨栏,就像你们俩。”
穗初禾把刻着狐狸的石头攥在手心,冰凉的石面上仿佛还留着老板娘的温度。“我们一定会再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等明年格桑花开的时候,还住您这儿。”
“好啊,” 老板娘拍着她的手背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我给你们留着朝雪山的那间房,窗台上的向日葵我会替你们种着,保证下次来比今年的还旺。” 她转头看了眼靳珩,“到时候让小伙子给我露两手,听说他做的甜点不错?”
靳珩挠着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没问题,下次来给您带茉莉花酱,做您爱吃的奶油蛋糕。” 他把刻着跨栏的石头放进相机包,和那颗牛奶海捡的圆石并排躺着,像两个不会分开的约定。
拎着行李走到院门口时,穗初禾突然回头,看着院子里的格桑花和转经筒,眼眶热了:“我们走啦,您多保重。”
老板娘挥着手站在门帘下,蓝布衫的衣角被风掀起:“路上慢点!回到家给我报个平安!”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喊了句,“下次来带你们去采松茸,让老头子给你们做松茸炖鸡!”
班车启动时,两人趴在后窗上往回看,老板娘还站在院门口挥手,青稞小院的木牌在晨光里闪着暖黄的光,像块舍不得他们走的蜜糖。靳珩的相机里,最后一张照片是院子里的向日葵,花盘朝着雪山的方向,像在替他们守着这个约定。
“明年一定来。” 穗初禾把额头贴在玻璃上,手里的雪山石凉丝丝的,却暖得能焐热整个旅途。
靳珩握住她的手,指尖和她掌心里的石头轻轻撞在一起:“一定来,带着我的烤箱来。” 他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青稞小院,突然笑了,“说不定那时候,老板娘的院子里,己经种满了像你画里那样的狐狸花。”
班车驶离稻城县城时,风里还带着酥油茶的香。穗初禾翻开画本,在最后一页画了个小小的青稞小院,门口站着三个身影,老板娘的蓝布衫在风里飘,她和靳珩的影子挨得很近,像两株永远长在一起的青稞。旁边写着行新的字:“我们会回来的,带着茉莉花和新烤的饼干。”
远处的雪山在车后慢慢变小,却始终亮在视野里,像颗埋在心里的种子,等着明年春天,在格桑花开的时候,重新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