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书房还飘着松节油的味道。穗初禾坐在画架前，反复看着手机里那段别人剪辑好的视频 —— 张嘉佳在书里写的稻城，画面里的雪山漫着金光，草原上的溪流像条银色的丝带，最后定格在那句 “有一个地方叫作稻城，我要和我最心爱的人一起去到那里”。
她的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三分钟，帆布包上的狐狸挂件垂下来，扫过屏幕上的雪山。最终还是咬着唇按了发送，像把封好的信投进邮筒，既期待又忐忑。
手机刚暗下去就震动起来。靳珩的消息来得比想象中快，只有个挑眉的表情，后面跟着句：“所以，你认为我是那个‘最爱的人’？”
穗初禾的脸颊 “腾” 地烧起来，像被画室的暖光灯烤着。她对着屏幕里的雪山发呆，想起下午在游乐园，他说爸妈在树荫里等他的样子，想起他做饼干时偷偷加的茉莉花酱，指尖在对话框里敲了又删：“只是觉得风景好看”“你想多了”“电影台词而己”，最后只回了个扔枕头的表情，假装生气。
他的视频通话紧接着弹了出来。屏幕里的靳珩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白 T 恤领口沾着点水珠，背景是他房间的书架，《小王子》和《运动生理学》并排放在一起，像两个不会打架的朋友。
“脸红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眼角的弧度比跨栏冲线时更柔和，“被我说中了？”
“才没有！” 穗初禾把手机架在画夹上，镜头怼着墙上的向日葵画，故意不看他，“就是觉得稻城挺美的，适合写生。”
“哦 ——” 他拖长了语调，故意逗她，“那你发我干嘛？应该发给你的画板才对。”
画笔在手里转了个圈，差点掉在颜料盘里。穗初禾转头时，正好看见他在屏幕那头偷笑，耳后那颗小痣在暖光里格外明显。“因为…… 因为你不是说想了解体育摄影吗？那里的光线适合拍运动题材。” 她找的借口连自己都不信，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哼。
“是吗？” 靳珩拿起手机起身，镜头晃了晃，最后对着窗外的夜空，“那等我们一起攒够了钱，就去？”
穗初禾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画笔戳了下。她看着屏幕里的星星，和视频里稻城的星空慢慢重叠，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谁要和你一起去……”
“那我就自己去，” 他突然凑近镜头，睫毛在屏幕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然后拍好多照片回来，告诉你‘最爱的人’不在身边，风景再美也没意义。”
画室的挂钟敲了九下，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穗初禾抓起桌上的橡皮，对着镜头假装要扔过去，却在看见他眼里的笑意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无赖。” 她说这句话时，嘴角的弧度比画里的向日葵还弯。
“无赖才敢说，” 他的声音突然放轻，镜头里的星空仿佛落进了他眼里，“我也想和我最爱的人，去看看稻城的雪山，牛奶海，洛绒牛场，冲古寺......”
屏幕两端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像晚风拂过草原。穗初禾的指尖抚过画里的向日葵，花瓣上的颜料还没干透，带着点黏手的温度，像此刻心里的感觉。
“那……”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记得带相机，我带画具。”
靳珩在屏幕那头笑起来，笑声像撒了把糖。“一言为定。” 他举起手对着镜头比了个拉钩的手势，指尖离屏幕很近，像要穿过玻璃碰到她。
挂掉视频后，穗初禾把手机放在画架上，屏幕里的雪山映着画室的灯光。她摊开新的素描本，在第一页画了两座依偎的雪山，山脚下的溪流里，漂着只小小的狐狸船，船上坐着个跨栏的少年。
窗外的月光爬进画室，落在画纸上，像给雪山镀了层银。穗初禾的指尖划过那句 “最爱的人”，突然觉得这个词不再那么烫嘴，反而像块被阳光晒暖的石头，握在手里很安心。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靳珩发来的照片：他把《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放在床头，书里夹着片压干的茉莉，正好是 “稻城” 那一页。配文只有两个字：“等你。”
她对着照片笑了很久，在素描本的雪山旁，添了行小字：“攒钱计划启动”，后面画了两个紧紧挨着的笑脸，像两颗靠在一起的星星，在稻城的夜空里，亮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