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图书馆比往常更安静些。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三楼靠窗的位置投下长方形的光斑，正好落在摊开的两本志愿填报指南上。穗初禾刚把书包放在桌上，就看见靳珩从楼梯口走过来，手里除了熟悉的帆布包，还藏着个细长的牛皮纸袋，边角露出点洁白的花瓣。
“早。” 他把纸袋小心地放在桌角，拉开椅子时动作很轻，像怕碰掉什么宝贝。阳光落在他发梢，把昨天新剪的刘海染成浅金，耳后那颗小痣在光线下若隐隐现。
“早。” 穗初禾的目光忍不住瞟向那个纸袋，隐约闻到淡淡的花香，和她领口银饰的茉莉香调一模一样。她从包里掏出整理好的成绩分析表，表格边缘画着小小的跨栏图案，是昨晚熬夜统计的。
靳珩先把自己的资料推过来。体育类院校的名单被红笔圈出好几所，每所旁边都标注着往年录取线和专业优势，字迹工整得像在写历史笔记。“这几所的运动训练专业不错，” 他指尖点过某所本地院校，“离市中心近，而且……”
“而且离我可能去的学校不远？” 穗初禾接过话头，笑着指了指自己表格上圈出的师范大学，两所学校的名字在阳光下隔着三厘米的距离，像两个即将靠近的星座。
他的耳尖突然红了，从牛皮纸袋里抽出那束茉莉花。白色的花瓣还沾着晨露，花茎被细心地包在的棉布里。“路过花店看到的，” 他把花束塞进她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老板说这个季节的茉莉最香。”
花束进图书馆提供的玻璃水杯里，放在两本志愿指南中间，香气随着空调风慢慢散开。穗初禾翻到师范大学的美术教育专业，去年的录取位次比她的排名靠前不少，笔尖在 “稳妥” 和 “冲刺” 两个选项间犹豫着画圈。
“你看这个。” 靳珩突然指着另一所师范学院，“虽然名气没那么大，但这个专业有插画方向，和你喜欢的很像。” 他的指尖划过专业介绍，停在 “课程包含油画与创意设计” 那行，“而且离我圈的那所体育学院，只有两站地铁。”
穗初禾凑近去看，发现他己经在那页折了角，空白处用铅笔写着 “插画展合作院校”。她突然想起新展那天，他盯着现代派插画看了很久，原来那时就在替她留意这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你画夹里的速写，” 他低头翻着自己的指南，声音轻得像怕被花香吹散，“有一半都是插画草稿。” 阳光透过茉莉花瓣，在他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讨论到午后，两人的志愿单上都圈出了三个备选。靳珩的第一志愿填的是那所本地体育学院，穗初禾在他的建议下，把有插画专业的师范学院放在了首位。两张志愿草表并排放在一起，学校地址后面都标注着 “距离两站地铁”，像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中场休息时，靳珩去买水，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全麦三明治。他把面包边仔细撕下来放在她面前，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我妈说填报志愿要补充能量，” 他咬着三明治笑，嘴角沾着点面包屑，“就像比赛前要吃碳水。”
穗初禾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未来的不确定，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她从画夹里抽出张速写，是今早出门前画的：图书馆的窗台上，一杯茉莉花旁放着两张志愿单，纸角被风吹得轻轻碰在一起。
“给你。” 她把速写递过去，背面写着 “不管去哪里，两站地铁算什么”。靳珩接过去时，手指不小心蹭到她的笔尖，留下个小小的墨点，像幅没完成的画突然多了点睛之笔。
闭馆音乐响起时，茉莉花还在散发着清香。靳珩把两人的志愿草表叠在一起，放进他的帆布包最里层，和那枚《掷铁饼者》书签放在一起。“等正式填报那天，” 他拎起装着花束的玻璃杯，“还在这里见？”
“好啊。” 穗初禾抱着画夹，里面夹着他刚画的小像：她坐在窗边看志愿指南，头发上落着片茉莉花瓣。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茉莉花的香气混着夏末的风，像在为他们即将共同奔赴的远方，提前唱起了序曲。
路过公交站时，靳珩突然说：“其实两站地铁，跑着去更快。” 他说话时，脚步轻快得像在跨栏，阳光在他身后织成金色的网，把那束茉莉花照得透明，像个关于未来的、芬芳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