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分通道开放前半小时,穗初禾的手指在准考证号上悬了又悬。画架上的向日葵己经蔫了些,花盘却仍固执地朝着电脑屏幕,像在替她盯着那个加载中的进度条。鼠标箭头被她移到 “查询” 按钮上,移开,又移回,重复的动作让桌面垫上的狐狸图案都起了毛边。
客厅里传来爸妈压低的交谈声,夹杂着表妹啃苹果的脆响。穗初禾戴上耳机,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敲得耳膜咚咚响。她点开和靳珩的对话框,最新消息还停留在昨晚:“明天下午六点,一起查?” 后面跟着个握拳的表情,像他跨栏前攥紧拳头的样子。
五点五十九分,手机震动起来。是靳珩发来的视频请求,屏幕里的他穿着那件熟悉的白 T 恤,背景是他房间的书桌,《奥林匹克艺术图册》摊开着,正好是《掷铁饼者》那页。“准备好了?” 他的声音有点哑,耳后那棵小痣在晨光里清晰可见。
“嗯。” 穗初禾把手机架在画夹上,镜头正好能拍到她的电脑屏幕。两人沉默着倒计时,秒针划过八点的瞬间,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鼠标。
网页加载的圆圈转得像永动机。穗初禾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突然想起选考历史那天的腹痛,想起博物馆里他替她挡阳光的肩膀,想起野餐时他藏在篮子里的向日葵。这些画面像快放的电影,在成绩弹出的前一秒定格。
“出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声。
屏幕上的数字刺得她眼睛发酸。总分比模考高出三十分,历史赋分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理想,92 的数字旁边,系统自动生成的排名像枚闪亮的勋章。穗初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视频那头传来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我过线了!体育加试和文化分都够了一本线!”
她抬头看向手机屏幕,靳珩正举着他的成绩页面,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他的轮廓镀成金色。他的文化分比预估的高了不少,历史分数和她只差两分,像他们始终并肩的脚步。“你看!” 他的指尖点在屏幕上,“我们都做到了。”
“嗯。” 穗初禾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想起高三最后一个月互相打气的夜晚,想起他在图书馆替她挡住的阳光,想起野餐垫上那束藏不住的向日葵,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有了形状。
“哭什么。” 靳珩的声音软下来,“该笑才对。” 屏幕里的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过眼角,“我妈刚才在厨房尖叫,把锅都碰掉了。”
穗初禾破涕为笑,抽了张纸巾擦脸,发现上面还沾着点昨天画油画时蹭的颜料。“我爸妈肯定也在外面跳呢。” 她转头看向客厅方向,隐约能听见表妹欢呼的声音,像颗炸开的糖。
阳光爬过电脑屏幕,在两人的成绩页面上投下重叠的光斑。穗初禾突然想起新展互动墙上那朵缠绕的向日葵,原来他们的轨迹早就注定要交织在一起。她拿起手机,镜头里映出自己亮晶晶的眼睛,和屏幕上那个让她满意的分数。
“等之后好好研究下能报哪些学校,” 靳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期待,“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好啊。” 穗初禾点头,看见视频里的他拿起那本《小王子》,翻到狐狸那页,镜头怼得很近,能看清书页边缘她绣的狐狸挂件留下的压痕。“不管报哪里,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没白费。”
挂掉视频时,客厅里的庆祝声己经涌进门缝。穗初禾抱着画夹走到窗边,看见楼下的银杏树上,有两只麻雀正并排站着,叽叽喳喳的叫声像在分享什么好消息。她摸出帆布包里的糖渍银杏,放进嘴里,甜味从舌尖漫到心底,像这个刚刚开始的、充满希望的夏天。
电脑屏幕还亮着,两人的成绩页面并排躺着,像两张写满答案的答卷,在阳光下闪着光。画架上的向日葵仿佛也精神了些,花盘朝着窗外,像在眺望不远处那个和她一起努力过的少年,和他们即将共同规划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