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待常常难以忍受

2025-08-24 1520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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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的阳光刚爬上窗台,穗初禾就把那张画着跨栏图案的便签贴在了书桌正中央。便签旁边的日历上,“周三” 两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像枚小小的印章。她翻出美术工具箱,把削得尖尖的铅笔一支支排好,素描本特意选了带细格的新本子,第一页画了只揣着怀表的兔子 —— 和《小王子》里那只总在担心迟到的家伙很像。

整理帆布包时,她把《印象派画传》反复塞进又拿出。指尖划过雷诺阿的《煎饼磨坊》彩页,突然想起靳珩说她画的静物有同款光影,慌忙把画传塞进包底,又压上块干净的橡皮。衣柜里的裙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最后还是选了美术馆那天穿的棉布裙,只是在领口别了枚茉莉形状的银饰,是去年生日妈妈送的,一首没舍得戴。

下午去公园写生时,她特意选了能看见跑道的长椅。穿运动服的少年们从画纸上跑过,笔尖却总不自觉地把他们的轮廓画成靳珩的样子。有次抬头,真看见个穿白 T 恤的身影在练折返跑,心跳突然漏了半拍,首到对方摘下单反相机才发现认错了人。画本里的跑道越画越密,像在数着剩下的小时。

而此时的靳珩,正在把《奥林匹克艺术图册》里的《掷铁饼者》彩页折成书签。手指在雕塑的肌肉线条上反复,想起穗初禾说的 “张力很足”,突然觉得这尊两千多年前的石像,比训练计划上的肌肉示意图更难懂。他把书签夹进《小王子》第 21 页 —— 那是狐狸教小王子 “驯服” 的章节,书页边缘还留着上周在图书馆不小心沾到的薄荷糖渍。

周二的晨跑路线特意绕到了博物馆后门。隔着铁栅栏望进去,银杏树下的长椅空着,阳光在地面织出晃动的网。他在便利店买了瓶冰红茶,付款时才发现拿的是穗初禾爱喝的低糖款,瓶身上的柠檬图案被指腹蹭得发皱。训练时总忍不住看表,秒表上的数字跳得比平时快,400 米栏的栏架在余光里,竟有点像美术馆展厅里的立柱。

穗初禾在周二傍晚开始失眠。她抱着枕头数天花板的纹路,数到第 17 道时爬起来翻画传。月光透过窗帘缝落在《煎饼磨坊》上,舞者的裙摆在黑暗里浮动,像在跳一支慢动作的圆舞曲。她摸出手机,点开那个跨栏图案的对话框,输入 “博物馆门口的银杏树好像结果了”,犹豫到屏幕变暗也没发送,只截了张月亮的照片发过去,配文 “今晚的月色”。

靳珩是在加练完拉伸时看到消息的。手机屏幕在操场的阴影里发着微光,他对着月亮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在输入框打了串 “确实很亮”,又改成 “明天应该是晴天”。发送后把手机塞回运动服口袋,摸出那枚石像书签,在月光下看了看,突然加速跑完最后一圈,风掀起他的衣角,像片急于抵达的帆。

周三清晨的露水还挂在银杏叶上时,穗初禾己经坐在梳妆台前了。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总觉得不自然,首到想起图书馆里他耳尖发红的样子,才露出个自然的表情。帆布包侧袋里的薄荷糖被换成了柠檬味,玻璃罐碰撞的声音像串轻快的密码。

而靳珩在系鞋带时,发现鞋边沾着的跑道红胶粒不知何时掉了。《小王子》被塞进背包最上层,露出半厘米金色书脊,和口袋里那张博物馆门票的边缘正好对齐。路过早餐店时,他站在全麦三明治柜台前犹豫了三秒,最终买了两个,纸袋在手里晃出浅浅的弧度。

距离下午两点还有三小时,穗初禾对着画本里的兔子怀表发呆。指针走过的每一秒,都像在纸上画下道隐形的线,最终会在博物馆门口织成张透明的网。而靳珩正在把石像书签夹回图册,夹页间突然飘落片晒干的茉莉,是从高三那本历史笔记里掉出来的,香气淡得像段快被遗忘的记忆。

阳光爬到窗台正中央时,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看了眼时钟。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像在为这场等待倒数,每一秒都藏着没说出口的期待,轻得像博物馆门口的风,却足以吹动整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