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总是曲折不幸

2025-08-24 2312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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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第三遍时,穗初禾捂着肚子从床上坐起来。昨晚的鸡汤在胃里翻涌,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校服领口很快洇出片深色的痕。妈妈端来热水袋的手在发抖:“要不跟老师说一声?” 她摇摇头,抓起选考历史的考点速记手册塞进书包 —— 今天考的是选考历史,是她和靳珩都选的科目,赋分后都有望冲 90 +,也是他反复叮嘱 “别被选考题型绕进去” 的重点。

进考场前的安检格外漫长。金属探测器扫过腰间时,肚子突然一阵绞痛。穗初禾咬着下唇往教室走,看见靳珩就站在同一考场门口,手里捏着的准考证被指腹蹭得起了毛边。他今天换了件干净的白 T 恤,领口别着支黑色水笔,像在模仿她上次讨论选考历史论述题时的样子 —— 那时她总爱把笔别在领口,说方便随时圈画材料关键词,他当时还笑她 “小习惯不少”。

发卷的铃声响起时,小腹的坠痛感突然加剧。穗初禾趴在桌上深呼吸,余光瞥见靳珩己经翻开了试卷,他坐得笔首,握笔的姿势和在图书馆讨论题目时一模一样。历史大题的材料围绕 “近代中国社会转型” 展开,新高考特有的开放性设问让笔尖悬在答题框上迟迟落不下去。前排同学翻动试卷的声音像根刺,她想起昨晚没回的那条消息,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解出那道新高考数学的多选题。

第一遍铃声提醒还剩半小时时,绞痛变成了尖锐的疼。穗初禾的指甲掐进掌心,视线在 “选考答题注意事项” 的警告语上晃了晃 —— 新高考的答题卡设计更复杂,一旦涂改很容易超出扫描范围。厕所的方向在走廊尽头,要经过讲台,监考老师的目光像探照灯扫来扫去。她摸出橡皮擦,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跑道,栏架歪歪扭扭,像此刻蜷成一团的肠子,也像新高考那复杂的赋分规则曲线。而不远处的靳珩,正专注地在草稿纸上列着论述题的提纲,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树叶在试卷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穗初禾盯着 “戊戌变法与早期现代化” 的选项,突然想起靳珩说过 “新高考选考历史就像跨栏,考点是栏架,材料是跑道上的积水,得绕着走”。那时他正帮她改选考模拟卷,红笔在 “史料辨析题” 三个字下画了道波浪线,笔尖的影子落在她手背上,像只停驻的蝴蝶。现在,他就坐在不远处,应该也在攻克这道题吧。

腹痛在一阵一阵地加剧,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校服。她看见监考老师起身踱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让胃里更不舒服。书包里的止痛药还在,可新高考考场规则写着 “禁止服用可能影响思维的药物”。穗初禾的视线落在最后一道大题上,“从多元视角论述中国近代化的路径”,这道新高考特色的开放题答题框空着大半,像个敞开的伤口。她看见靳珩己经在写最后一道题了,他的答题速度总是比她快些。

挣扎着举手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监考老师走过来的脚步声里,恍惚听见靳珩翻动试卷的声音。走出教室的瞬间,小腹的疼痛突然减轻了些,走廊里的风带着考场外的茉莉香,像他运动服上常有的味道 —— 那是他跑完新高考体育选考项目后,混着汗水的皂角香。她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考场,靳珩正低头专注地写着什么,丝毫没注意到她的离开。

厕所隔间的门板上,有人用指甲刻着 “选考加油”。穗初禾蹲在冰冷的瓷砖上,看着手腕上的表跳过十分钟,突然想起今早看见的场景 —— 靳珩在考场外吃着便利店的饭团,塑料袋被风吹得贴在他球鞋上,像片没人要的枯叶。

回到考场时,最后一道大题只剩十五分钟。穗初禾的手抖得握不住笔,墨水在 “三民主义与现代国家建构” 几个字上洇开,像滴没忍住的眼泪。她飞快地写着论点,笔尖划破纸面的声音里,仿佛听见新高考那精准到秒的交卷铃声己经在远处等着。新高考的题量比旧高考大,她还有两个得分点没写进去,而靳珩己经在检查试卷了。

收卷的刹那,她看见靳珩正在仔细检查答题卡的填涂。他的选考历史试卷写得满满当当,连论述题的补充说明栏都填着延伸观点。监考老师收走她的卷子时,穗初禾的视线在他的答题纸上停了停,“近代化路径” 的论述里,有个论据和她上次跟他讲的想法惊人地相似 —— 那时她说 “新高考选考同一科目就是这点好,能互相启发”,他当时笑着点了点头。

走出考场的阳光有点刺眼。妈妈举着保温杯跑过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穗初禾摇摇头,看见靳珩背着书包往公交站走,步伐比平时慢了些,他应该也累了吧。她摸出手机,那条未回的消息还躺在对话框里,下面新增了条凌晨发来的:“选考历史注意材料分层,新高考爱在这里埋陷阱,我们选同一科,考完可以对对思路”。

胃里的绞痛又上来了,穗初禾弯腰按住小腹。妈妈的手抚在她背上,温暖的掌心隔着校服传来温度。远处的公交站台,靳珩正低头系鞋带,晨光在他发梢镀上金边,像她画不出的高光。她突然很想冲过去跟他说句话,哪怕只是简单的问候,却被涌上来的人群挡在原地,只能看着公交车带走那个身影,连同那句没说出口的 “最后道开放题我没写完,有点可惜”。

午饭时没什么胃口,穗初禾把粥推来推去。电视里在讲新高考选考评分标准,她盯着屏幕上的赋分对照表,突然发现 90 分对应的原始分区间,被自己用红笔圈了个小小的圈,她记得靳珩的目标也是这个分数段,像个心照不宣的约定。手机在桌布下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选考历史感觉如何?我们选同一科,应该能聊到一块去”。

这次她回得很快:“最后道开放题没写完。”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腹痛好像真的减轻了些。窗外的槐花开得正盛,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里,仿佛藏着某个少年的回答,轻得像片花瓣,落在她发烫的手机屏幕上 —— 就像新高考那捉摸不定的命运,也像他们之间这微妙的联系,明明有迹可循,却总在不经意间偏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