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于治疗和之前相同的病症。
准备生箭耆五钱、大生地一两、生怀山药一两、净萸肉五钱、生猪胰子切碎,三钱 。
以上五味药材,先把前西味煎汤,用煎好的汤送服一半生猪胰子,到煎第二次药渣时,再用汤送服剩下的另一半猪胰子。要是遇到中焦、上焦积聚实热,脉象洪实的情况,可先服用几剂白虎加人参汤,把实热消去一大半后,再服用这个汤,也能起到效果。
消渴这个病症,古代有上、中、下之分,说这些病症都起于中焦,最终表现在上焦等部位。实际上不管是上消、中消还是下消,大多都是口渴、多饮、多尿,尿液还有甜味 。所以《圣济总录》论述消渴时说:“口渴喝水多,小便中有油脂,像麸子一样还发甜。”说消渴症起于中焦确实有道理,因为中焦的膵(胰腺)出问题,会累及到脾。膵是脾的副脏,在中医书籍里叫“散膏”,就是扁鹊《难经》里说的脾有“散膏”半斤那东西(膵尾和脾门衔接,它整个的动脉又是从脾脉分支来的,所以和脾关系密切)。有时候膵脏发酵,产生很多甜味,顺着水道往下,人小便就含有糖质了。等到膵病连累到脾,导致脾气不能把精气散布到肺(《内经》说脾气把精气往上输送到肺),那就会津液变少,没办法通调水道(《内经》说肺通调水道,让水液下到膀胱),小便就没有节制,于是口渴、多饮多尿。
我曾经看申报,有个叫胡适之的人,得了消渴病,去北平协和医院治疗,很久都没效果,害怕就回家了,觉得这病没药能治。他朋友劝他找中医治,吃药后居然好了。所用的方子以黄耆为主药,因为黄耆能帮助脾气上升,恢复它把精气散布到肺的功能。《金匮》里的肾气丸善于治疗消渴,那方子以干地黄(就是生地黄)为主,利用它能帮助肾中的真阴向上滋润肺,还能配合山萸肉封闭巩固肾关的作用。
之前我因为治疗消渴,拟定过玉液汤(方子在前面),方子里以生怀山药为主,多次试用都有效。最近看医报,还有单靠服用山药治好消渴的案例,因为山药能补脾固肾,止住小便频繁;它含有的蛋白质还能滋补膵脏,让膵脏的“散膏”充足;而且山药颜色白,能入肺经,润肺生水,从而止渴。另外,民间流传治疗消渴的方子,单服生猪胰子能好。大概是因为猪胰子就是猪的膵,人膵脏出问题,能用动物的膵来补,这就像鸡内金,各家本草都说它能治消渴,道理是一样的,鸡内金和猪胰子,都是帮助消化的东西。我于是把这些药凑成一个方子,治疗消渴多次见效,所以敢写下来,公开给医界同行 。
天津的卢抑甫评价这个方子说:糖尿病这个病,在西医病理研究里,是因为膵脏的岛素组织萎缩,制造内分泌物的功能减退,所以对副肾的内分泌物(比如亚笃列那林)帮助肝脏造糖的过强功能没法制止,导致血液里含糖量过多,尿液里也有糖质,西医一开始没有合适的治疗方法。从公元1920年,西医邦廷古氏从牛、马、猪等的膵脏中提取出内分泌物,命名为依苏林,注射到皮下或者静脉里,能让血液里过量的糖立刻减少,就算病到很严重,陷入昏睡,也有起死回生的希望。现在先生治疗糖尿病的处方里有猪胰这一味药,属于古代的脏器疗法,和现在西医的内分泌疗法暗合。但古人只知道用脏器补脏器,不清楚有内分泌物的作用。而且内服的方法不如注射,因为经过口腔进入胃里,有效成分会被酸性胃液破坏,很难见效。注射的话,成分首接到达病处,效果肯定好。要是去除猪胰子里的脂肪、结缔组织和蛋白酵素,制成水制流膏,只保留抗糖物质,再加碱性液体防止被胃液酸性破坏,那内服的缺点就能避免了。糖尿病人不想注射的,用这种方法是最好的。中国古代治疗糖尿病的方子有黄芪汤和八味丸,用新的医学理论解释,肯定有让糖量减少的作用。至于哪种药味有这作用,还得研究,现在没法确定。日本医生博士上条秀介,曾经从中药何首乌里提取出一种有效成分,命名为巴利够宁,用来治疗糖尿病,确实有减少糖质的作用,发表了治验报告,东西方医学界都很吃惊。我国的医家要是能从黄耆汤、八味丸里提取出某种药的成分,证明有减少糖质的作用,那上条秀介就不能独占这份成果了。但没能提取出来,是因为科学落后,程度比不上人家。用哲学性的药性治疗哲学性的病理,也就局限在哲学范围里了。而先生这个方子由黄耆汤和八味丸脱胎变化而来,有西医组方的思路,又加上猪胰子的脏器疗法,暗合科学原理,这是现在医界没有的,我非常钦佩。
另外,先生所写的《医学衷中参西录》里,各种处方类似这个方子,理念都很好,我临床验证采用,很多都收效良好,打算撰写张氏医方新解,用西医的理论阐释,让西医界也能放心试用,这实在是沟通中西医的好资料。以后有空,会按顺序整理披露,登在我撰写的医学报(也就是《医药卫生浅说报》 )上,方便中西医界参考,希望对当今医学有点小帮助。
看卢君这段议论,真称得上是当今医界的伟人。卢君名印(谦),毕业于西医学校,后来又精心研究中医,平时看病用西医理论诊断,用中药治病,自称为新医学家。凡是用到的中药,都仔细研究成分,把有用的成分提取出来,制成流液,或者制成结晶使用,比吃药片效果快。还把提取的药物成分,经常披露在他撰写的医报里。卢君自称新医学家,确实不是虚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