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这片囚笼核心永恒的基调。唯有古老锁链在虚无中缓缓移动时,发出的低沉摩擦声,如同沉睡巨神的鼻息,昭示着此地并非真正的死亡,而是凝固的、永恒的刑罚。
那尊新生的罪碑刑具,如同冰冷的雕塑,悬浮在靠近核心虚无奇点的力场之中。它胸腹处的暗沉罪碑,表面那巨大而狰狞的烙印中央,两点深邃的暗红光芒恒定地燃烧着,冰冷地映照着这片囚禁着古老神魔的终极深渊。背部的两根锁链骨刺如同忠诚的猎犬,尖端延伸出的暗红法则锁链虚影微微摇曳,与周围巨大的实体锁链保持着同步的、缓慢的律动,汲取着纯粹的束缚与刑戮之力。
它是一件完美的工具。一件刚刚被核心意志铸造、用以施加刑罚的器具。没有自我,没有杂念,只有执行命令的本能。
核心区域边缘,那些如同熔岩裂谷、冰封深渊、扭曲漩涡般的巨大眼睛,早己闭合,恢复了对这片区域的“漠视”。只有当需要执行刑罚,或是处理像之前那样的“异物”时,它们才会投来那冻结灵魂的目光。
然而,在这冰冷的刑具内部,在那象征着终极刑罚的罪碑烙印的最核心处,一点与周遭暗红截然不同的、微弱的、纯粹透明的“火星”,正以一种近乎永恒的耐心,极其缓慢地搏动着。
噗通…噗通…
这搏动微弱到连这刑具本身的刑戮法则都无法察觉。它不是心跳,而是生命最本源意志的无声律动,是“存在”本身在绝对湮灭后的残响与复燃。
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煎熬。
这煎熬并非来自外部。罪碑刑具本身作为囚笼核心的一部分,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最为精纯的束缚与刑戮法则。这种力量滋养着刑具的“躯体”,使其更加坚固、更具威能,却如同致命的毒药,持续不断地侵蚀、压制、试图彻底同化那点微弱的火星。
每一次法则之力的冲刷,都如同亿万根烧红的刑针,反复穿刺着那点透明的火星。源自无数古老囚徒被熔铸进罪碑的痛苦烙印碎片,如同被激活的怨毒毒蛇,疯狂地缠绕上来,撕咬着这唯一的“异质”存在,要将它拖入永恒的刑戮深渊,化为滋养罪碑的养料。
“痛苦…枷锁…永恒…”
“湮灭…沉沦…归宿…”
混乱的、充满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诅咒的低语,持续不断地冲击着那点火星。
火星在剧痛与侵蚀中摇曳,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它没有记忆,没有情感,甚至没有成型的意识去“理解”这些痛苦和低语。它唯一的“认知”,便是那源自生命本能的、被无数次焚灭与锻打后淬炼到极致的——“不屈”!
它无法对抗,无法驱逐。它唯一能做的,便是“承受”。承受这无尽的痛苦冲刷,承受这绝望的低语侵蚀,如同激流中的顽石,任凭冲刷,我自岿然!每一次被冲刷到极限,即将溃散的边缘,那纯粹的不屈意志便会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将这透明的火种重新凝聚,然后……搏动!
噗通…噗通…
搏动,便是抗争!搏动,便是存在!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与痛苦的煎熬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火星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在承受了亿万次的冲刷与侵蚀后,它并非变得更强大,而是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它对那侵蚀而来的刑戮法则与痛苦烙印,似乎产生了一种极其初步的、本能的……适应性?
并非吸收,也非排斥。而是如同最坚韧的磐石,在狂暴的海浪冲刷下,表面变得更加光滑致密,更能承受冲击。那些冲击而来的痛苦意念碎片,依旧能带来剧痛,依旧试图将它同化,却似乎……无法再轻易地撼动其存在的核心?
甚至,在某个瞬间,当一股格外强烈的、源自某个被束缚在附近锁链上的、形似破碎星辰核心的巨大残骸所散发的痛苦波动冲击而来时……
火星猛地一跳!
这一次,它不再是单纯的承受!
在那纯粹的不屈意志驱动下,火星仿佛本能地“张开”了一丝无形的“口器”,极其贪婪、又极其生涩地……吞噬了那一缕冲击而来的、精纯的痛苦波动!这一吞噬,让那点火星瞬间爆发出比以往更明亮的光芒,原本微弱的搏动变得有力了几分。那股被吞噬的痛苦波动,在火星内部被迅速分解、转化,竟成了滋养它的养分。
周围的刑戮法则似乎察觉到了这异样,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如汹涌潮水般朝着火星涌来,试图将它彻底湮灭。然而,此时的火星己非之前那般脆弱。它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虽仍痛苦万分,但却不再有溃散的迹象。
随着时间推移,火星不断吞噬着周围散发的痛苦波动,每一次吞噬都让它变得更加凝练纯粹。它开始在罪碑烙印的核心处缓缓移动,如同探索着这片刑具内部的未知领域。
嗡!
火星猛地一亮!虽然瞬间又黯淡下去,但那搏动的力度,却似乎……增强了极其微弱的一丝?吞噬的痛苦,并未成为它的负担,反而如同投入炉膛的薪柴,被那纯粹的不屈意志强行“燃烧”,化作了维持自身存在、对抗刑戮侵蚀的……燃料!
痛苦,成为了它的食粮!这锁链囚笼最本源的力量之一,竟被这最微弱的火种,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化作了滋养自身的养分!
这个发现,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点燃了第一缕野性的火苗!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