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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戮仙卫像拖死狗一样,粗暴地架起陆沉软绵绵的身体,将他拖下戮仙台。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他破烂的衣衫和伤口,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他被粗暴地扔进了一辆特制的、由禁法黑铁打造的囚车中。
“哐当!”沉重的铁门关闭,落锁。
囚车缓缓启动,碾过刑场冰冷的石板,驶向神都那巍峨却冰冷的城门,驶向通往无尽苦寒与死亡的流放之路——黑风泽。
寒风从囚车狭窄的缝隙中灌入,如同冰刀割在的伤口上。陆沉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黑暗的绝望中沉浮。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身体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完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
“庆亲王…周通…那些构陷我、看着我跌落尘埃的人…你们赢了?”
“不!我不甘心!”
“血海深仇未报!清白未雪!那些践踏仙律、视人命如草芥的蛀虫还在逍遥!”
“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比戮仙台金光更加炽烈的不甘与恨意,如同濒死野狼的最后咆哮,在他破碎的胸腔中疯狂冲撞!这股强烈的执念,硬生生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拽回了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囚车猛地一震,似乎碾过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整个车身剧烈地倾斜!
“妈的!这鬼天气!路都看不清了!”车外传来押解差役的咒骂声。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苍茫混沌。这里是通往北疆的“断魂岭”,地势险峻,常年风雪肆虐。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囚车一侧的轮轴在剧烈的颠簸和重压下,竟硬生生断裂!
沉重的囚车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悬崖一侧翻滚!车厢内的陆沉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向车壁,本就重伤的身体再次遭受重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好!囚车翻了!”
“快!抓住!”
差役的惊呼声在风雪中显得如此微弱。
失控的囚车翻滚着,撞断了几棵枯树,最终在悬崖边缘被一块凸起的巨石堪堪卡住,摇摇欲坠。车厢严重变形,铁门扭曲洞开。
风雪疯狂地灌入破损的车厢。一个差役艰难地爬过来,探头往里一看:只见陆沉满身是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半边身子己经被落下的积雪掩埋。
“晦气!摔成这样,肯定活不成了!这鬼地方,拖回去也是麻烦!”差役啐了一口,脸上满是风雪和烦躁,“反正判的是流放黑风泽,死在这断魂岭,跟死在那鬼泽里有啥区别?报个失足坠崖,尸骨无存就完了!快走,这风雪要命!”
另一个差役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两人迅速解开拉车的驽马,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冲入茫茫风雪,很快消失不见。
只留下破损的囚车卡在悬崖边,像一座冰冷的墓碑。风雪呼啸,无情地覆盖着一切痕迹,也覆盖着车厢中那个被遗弃的、气息奄奄的身影。
冰冷,刺骨的冰冷,深入骨髓,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
陆沉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只有那彻骨的寒冷和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他还没有彻底消亡。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来,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寂。
“就这样结束了吗?”
“像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冻死在这荒山野岭?”
“仇人的笑脸…周通的伪善…勋贵子弟的嘲弄…一幕幕在濒死的幻觉中闪过。”
“不!”
“萧无极!周通!所有害我之人…我陆沉…纵是魂飞魄散…也要…也要…”
一股滔天的不甘与怨毒,如同最后一点火星,在他即将彻底熄灭的识海中猛然炸开!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执念,竟引动了某种冥冥之中的呼应!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他紧贴着冰冷地面的右手,似乎触碰到了某种坚硬而冰冷的物体。那并非岩石的粗糙,而是一种带着奇异律动的、仿佛金属又似玉石的质感。
与此同时,在意识的最深处,在无边黑暗的尽头,一道宏大、威严、仿佛由无数律令条文交织而成的虚影骤然显现!那虚影看不清面目,只感受到一股贯穿万古、执掌秩序与刑罚的冰冷意志!
“律…刑…罪…罚…” 几个模糊而古老的音节,如同洪钟大吕,首接烙印在陆沉濒死的灵魂之上!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被打破!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冰冷而沉重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又似无形的铁律锁链,自他右手触碰之处猛然涌入体内!(凝聚“秩序核心”雏形微小枷锁/基石)
这股力量并非温和的滋养,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塑规则的霸道!它无视他破碎的经脉、枯萎的丹田,强行贯穿他残破的躯体!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撕裂般的剧痛,竟被一股沉重的、磐石般的“秩序”感强行镇压、束缚!
濒临溃散的意识,被这股带着古老律法威严的力量硬生生锚定!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一根定海神针!
陆沉残破的躯体深处,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被这股冰冷的“秩序之力”牢牢锁住,不再流逝。更奇异的是,他那被彻底粉碎、化为齑粉的丹田之处,在那股力量的引导下,竟开始有极其细微、如同铁屑般的暗金色微粒缓缓凝聚,隐隐构筑成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稳固与禁锢气息的奇异核心雏形——那不再是金丹,更像是一个由无形律令条文编织而成的……枷锁?或者……基石?
“呃……”
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从陆沉沾满血污和冰碴的唇边溢出。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想要睁开。
风雪依旧在断魂岭上肆虐呼号,试图彻底埋葬这悬崖边的不幸者。但囚车之内,那具几乎被冰雪覆盖的躯体里,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的星火,己然在绝对的死寂中,被那来自古老刑官意志的冰冷律令点燃。
风雪呜咽,仿佛在为逝去的仙律司执剑使送葬,又像是在为一个浴血重生的复仇亡魂……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