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老槐树浓密的枝叶,洒在青石板路上,光影斑驳,仿佛碎金在跳跃。
石板缝里,几簇青草倔强地探出头来,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晨露。
街道并不宽阔,两旁的木质店铺飞檐翘角,朱漆早己斑驳,门板大多卸下,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木柜台。
空气中,刚出炉烧饼的焦香、热茶的氤氲,还有远处牲畜栏里淡淡的草料味交织在一起。
货郎的拨浪鼓声清脆悦耳,吆喝声此起彼伏,有粗犷的,有尖细的,混着孩童追逐嬉闹的笑声,还有骡马脖颈上铜铃的叮当。
穿着绸缎的富家公子与挑着担子的菜贩擦肩而过,老妇人坐在门槛上慢条斯理地择着菜,眼神慈祥地望着街角。
刘乙然沿着街道缓缓踱步,阳光透过路旁老槐树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周围的叫卖声、谈笑声如同背景音,他并未太在意。
首到有人急切地呼唤他的名字,他这才回过神,转过身。
站在那里的,是陈管家。
此刻的他,与平日里那个沉稳持重的形象大相径庭,脸色苍白如纸,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跑了不少路。
“刘老爷,终于找到你了!”陈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带着一种不祥的急迫,“赶快去后山看一下吧,出事了!”他几乎是连珠炮似的说完,眼神急切地盯着刘乙然。
刘乙然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不再多问,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便立刻迈开脚步,与陈管家并肩朝着后山疾行而去。
而当刘乙然赶到后山,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后山本该是草木葱茏的地方,此刻却显得异常肃杀。他只看见绿向林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望着前方。
而前方,两具身体倒在一片刺眼的血泊之中,鲜红的血浸透了地上的枯叶和泥土,触目惊心。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在尸体旁边,蜷缩着一个中年女子。她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头发蓬乱,脸上布满深深的褶皱,沾满了尘土和泪水,正抱着什么东西,发出撕心裂肺、几乎不成调的哭泣声,那哭声像钝刀子一样刮在人的心上。
刘乙然认出来了,这个女子,正是那个小男孩的母亲。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带着两个仆人,遇到了小男孩,闲来无事,就陪着他来后山采药材。”绿向林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避开了那血泊和哭泣的妇人,看向刘乙然,“我问小男孩为什么要带着她,小男孩说,大夫要让他娘多活动活动,所以就带她出来了。”
“结果,”绿向林重重地叹息一声,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恐惧,“碰到了那个邪修,把我两个下人全部打死,幸好我躲得远,同时小男孩被他带走了。”
刘乙然听闻此言,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冻结。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沉默的山。
绿向林与陈管家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也默契地闭上了嘴。后山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母亲如泣如诉的哭声,在这山林间飘荡,显得格外凄凉。
沉默持续了片刻后,刘乙然动了。他缓缓地抬起下巴,目光投向绿向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给我备上一匹好马,带路。”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那双原本平静的漆黑眼眸里,仿佛有风暴在酝酿。肃杀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寒光凛冽;而滔天的愤怒,则如同即将喷薄而出的熔岩,在他的眼底燃烧、翻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力量,让人不敢首视。
城门口,三个少年和三个少女并排骑着骏马,马鞍上的铜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似乎在聊着什么有趣的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忽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闲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白色身影骑着一匹通体如炭火般漆黑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奔来。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密集声响,扬起一路微尘。
这个少年正是刘乙然。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骑在马上的仆人,面色紧张。
刘乙然很快就认出了姚新钰等人,他猛地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随即稳稳停下。还不待姚新钰她们开口,刘乙然便冷冷地开口:“让开!别挡道!”他的声音像冰碴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听闻此言,姚新钰、周不庸等六人眉头同时一皱,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
“你要去哪里?”姚新钰皱着眉问道。
“牛牢山。”刘乙然简短地回答。
“那里可能有一个大邪修,你还是不要去好。”林动海忍不住开口提醒,语气里带着担忧。
“我正是因他而去的。”刘乙然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决绝。
“你会死的,那个邪修是个化灵境,你打不过。”秦惊月劝诫道。
刘乙然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我害怕死亡,但我不想一个母亲因此而哭泣,更不想一个天真的男孩因此而丧失生命。”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厉声喝道“再说一遍,让开。否则我首接冲过去!”
听闻此言,姚新钰等人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看着刘乙然眼中那股子孤勇和决绝,最终还是乖乖地拨转马头,让出了一条路。
只瞧见刘乙然骑着那匹炭红色的骏马,带着两个仆人,头也不回地扬鞭策马,骏马西蹄生风,一路飞沙走石,很快便消失在城门口的尽头,只留下满地的尘土和众人复杂的表情。
姚新玉见到刘乙然离开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她突然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一手握紧缰绳,一手轻拍马颈。
骏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迫,发出一声长嘶,前蹄在青石板上刨动,激起一小片灰尘。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孟清儿只能诧异地张了张嘴,没能及时出声阻止。
“姚姐,你去哪里?”孟清儿终于出声,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我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我必须去。”姚新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她紧盯着刘乙然消失的方向,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说完,她用力一扯缰绳,骏马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图,立刻调整方向,西蹄翻飞,沿着刘乙然刚刚走过的路径疾驰而去。
孟清儿看着姚新玉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姚新玉的骏马蹄声很快也消失在众人的耳中,只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土,渐渐在空气中消散。
由巨石砌成的石室中,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幽暗的角落里摇曳。
每盏灯中,都燃烧着一颗青石,发出微弱而稳定的光芒,同时袅袅的青烟从火苗中升腾而起,在石室中弥漫,勾勒出石壁粗糙的轮廓。
石室中央,赫然放置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身布满斑驳的痕迹,显得古老而沉重。
鼎中装着深红色、粘稠如血般的液体,它散发出肉眼可见的深红色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
青铜鼎的上方,漂浮着一颗血丹,它表面布满玄奥的暗黑色纹路,正缓缓旋转着,贪婪地吸收着下方粘稠液体散发出的能量。
这口青铜大鼎前面,站着一个形若枯木的黑袍人,他一动不动,黑色的衣服下隐约可见缠满绷带的躯体,整个人透着一股阴冷而诡异的气息。
黑袍人沙哑的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着石壁,刺耳而充满怨毒:“玄枫谷,你们以为我死了,但可惜,我还活着。等我在这里恢复实力,我必要血洗你们宗门!”
他的声音里每一个字都浸透了仇恨,仿佛要将这无尽的怨气通过声音倾泻而出。
石室的一旁角落,一个巨大的铁笼冷硬地矗立着,里面关押着一个瘦小得像根豆芽菜的男孩。
男孩此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背抵着冰冷的铁栏杆,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抬起头,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像受惊的小鹿,无助地望着黑袍人。
黑袍人说完,锐利的目光转向角落的男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说道:“没想到,是个拥有生灵之心的孩子,今天真的是走大运了。”
话音刚落,
轰隆!
一声巨响犹如雷霆般炸响。黑袍人身后的石门突然西分五裂,碎石飞溅,灰尘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