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诗涵在女侍者体贴的引领下,来到酒店顶层一间专为贵宾准备的豪华更衣室。
房间宽敞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与楼下喧闹隔绝,静谧得有些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冷香,像是某种昂贵的雪松与薄荷混合的气息。
“小姐,更换的礼服稍后会为您送来。您请稍作休息。”
女侍者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庄诗涵深陷在柔软的沙发椅里,昂贵的丝绒面料此刻却像冰冷的铁板,硌得她脊背发僵。
她用力按压着狂跳不止的胸口,那里仿佛揣了只受惊的兔子,每一次搏动都带着让她心慌的钝痛。
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着左手腕内侧那片细腻的皮肤。
触感记忆,清晰得可怕。
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五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力道,瞬间箍住她的手腕。
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像一道冰冷的镣铐,瞬间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温度。
紧接着……是那片羽毛般落下的柔软触感,带着微不可察的温热气息,印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
冰与火的烙印,就这样刻在了皮肤上,灼烧着她的神经。
“上和…玄策……”
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冰凌,毫无预兆地刺入她的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连带着指尖下的皮肤都泛起细小的疙瘩。
“怎么会是他?”
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她脑子里盘旋冲撞,搅得思绪一片混沌。
“我刚上去,他就来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也许……”
“也许他只是去露台吹风?
或者……真是去找那枚该死的袖扣的?
对,一定是这样!我只是……恰好倒霉撞上了!”
这个想法让她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可是——!”
这个转折在她心里狠狠砸下。
那位传说中不近女色、手段狠戾、连名字都带着森然寒意的上和家主,
那个站在金字塔尖、俯瞰众生的男人,他怎么会……怎么会对她做出那种举动?
一上来就精准地截住她,不由分说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强势得不容反抗,
眼神更是像审视猎物般锐利冰冷。
然后……在她惊恐僵滞的瞬间,低头,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听说他不近女色?”
庄诗涵在心里嗤笑一声,带着被冒犯的屈辱和荒谬感。
“鬼才信!”
那短暂的、近乎亵渎的触碰,那冰冷却又带着奇异侵略性的气息,像电流一样窜遍她的全身,留下的绝不仅仅是厌恶。
屈辱——像无形的耳光,火辣辣地扇在脸上。
恐惧——更是深入骨髓。她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上和玄策的“不近女色”从来不是因为清心寡欲,而是因为无人敢近身!
他的权势滔天,碾死她和她背后的庄家,恐怕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还有那一丝……该死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在最深的恐惧和屈辱之下,像黑暗水底悄然浮起的一个气泡。
那手背吻的触感,那瞬间贴近的强大压迫感,混合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雄性气息,
竟在她最不该有反应的时刻,在她心湖最混乱的角落,投下了一颗微小的、危险的石子,荡开一圈让她心慌意乱的涟漪。
“完了……”
“这就是那位白衣老者说的孽缘吗?”
:孽缘牵星陨,情丝缚茧缠。
:那……情丝又是谁的?
她抬手,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抚过被吻过的手背皮肤,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灼热感,与手腕上那圈仿佛仍在隐隐作痛的冰冷勒痕形成诡异的对比。
顶级豪门的家主……那是一座她仰望都看不到顶的冰山。
而她,不过是冰山脚下,一片随时会被巨浪吞噬的浮萍。
这偶然的碰撞,对她来说,究竟是灭顶之灾的开端,还是……另一种更无法预料的、足以颠覆她整个人生的风暴?
屈辱、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
渐渐地,她感到一丝异样。并非疲惫,而是一种奇特的放松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轻盈得不像话。
视野边缘似乎有细微的光点在浮动,落地窗外的灯火开始扭曲、拉长,如同流动的星河。
那若有似无的冷香似乎变得浓郁了些,钻入鼻腔,带着一种令人沉溺的甜腻。
“唔……”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但身体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脸颊也开始发烫。
一种莫名的、从未有过的燥热从体内升腾而起,让她口干舌燥,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搔刮,痒得发慌。
理智在警告她不对劲,但身体却背叛了意志,渴望着某种……冰凉、坚实的依靠。
宴会厅内,“踏雪寻梅”环节正热闹非凡。
梅园里暗香浮动,名流们三三两两赏花交谈,但空气中无形的竞争气息早己弥漫。
玄策并未随大流步入梅园。
他端着一杯清水,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仿佛在欣赏夜景,深邃的目光却穿透玻璃,似乎锁定了某个特定的方向——顶层更衣室的位置。
他指腹无意识地着那枚刚刚被寻回的星轨袖扣,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庄周之端着酒杯,看似随意地踱步到司墨辰身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和邀功:“墨辰兄,天赐良机!
‘药’己生效,此刻正是‘月下赏梅’的好时辰。
西层东侧那间,景致最佳。”
他眼神闪烁,暗示着更衣室的位置。
司墨辰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脸上维持着完美的世家公子微笑,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而深沉,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和掌控欲。
他看向庄周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危险:“周之贤弟……果然‘善解人意’。
这份‘情谊’,司某记下了。”
他微微颔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优雅地放下酒杯,
整了整西装领口,朝着电梯的方向,迈着看似从容实则目标明确的步伐走去。
这一切,尽数落入玄策冰冷的眼底。
他眸中寒光骤盛,如同出鞘的利刃。
就在司墨辰即将步入电梯的瞬间,玄策动了。
他没有言语,没有多余动作,只是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强大的气场让周围几米内的温度骤降,几个想上前攀谈的宾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僵在原地。
西层,豪华更衣室门口。
司墨辰理了理袖口,脸上挂起惯常的温和笑容,抬手准备敲门。
然而,他的手还未落下,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呃!”
司墨辰痛哼一声,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大力狠狠甩开,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精心打理的发型都乱了。
他惊怒交加地抬头,对上玄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暴戾风暴的眼眸。
“上……上和家主?”
司墨辰强忍着手腕的剧痛和内心的惊骇,试图维持风度,
“您这是何意?我只是想看看诗涵妹妹是否需要帮助……”
玄策根本不屑与他废话。他看司墨辰的眼神,如同看一件肮脏的垃圾。
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比西伯利亚的寒风更刺骨:“滚。”
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意志和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仅仅一个字,就让司墨辰如坠冰窟,血液几乎凝固。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或迟疑一秒,眼前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拧断他的脖子。
司墨辰脸色煞白,所有伪装的风度荡然无存,狼狈地、连滚带爬地冲向电梯,连头都不敢回。
:妹的!
到嘴的鸭子飞了!
:怎么会这么巧?
司墨辰有理由怀疑这是庄周之做的一个局!
玄策不再看他。
他转向紧闭的更衣室门,眼神瞬间变得复杂。
里面传来细微的、压抑的呻吟和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脚——
“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实木门应声而开,门锁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