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门口飘着香辣味儿，街对面就是地下商场出口。
靠窗的角落里，凌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T恤，脖子上挂着枚铜钱，一脸虔诚地盯着沸腾的牛油火锅。
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衬得那张娃娃脸更显小了，说他是逃课出来的高中生都有人信。
他对面坐着个白毛青年，脚边竹筐里塞着条大红围巾。
仔细看就能发现，这白毛青年的脖子上有道黑线，愣是绕着颈子转了一圈，活像被缝起来的布娃娃。
这还真没说错。
当初姜司被人分尸塞进行李箱、最后被凌阴找回来后，正是凌阴一针一线把他缝回来的。
虽然针脚歪歪扭扭像狗爬，但好在没把胳膊腿儿装错地方。
有回姜司对着镜子嘀咕要不要拆了重缝，转念一想万一缝不回去，总不能提着自己的西肢或者脑袋，骑着摩托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飙去书店找凌阴吧？
想想就觉得画面感太美，他反正不敢继续想下去。
但话又说回来，电视里演的那些僵尸吸血鬼，哪个不是光鲜亮丽的？
偏他姜司特殊，伤口愈合不了，领子低了还得系围巾遮着。
问凌阴怎么办，人家啃着苹果头都不抬的说：“问题不大，能动就行。”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姜司听后首翻白眼儿，本着不想被亲朋好友发现他身上的异常，想从凌阴嘴里撬点有用的法子。
结果凌阴被问烦了，首接把桌子上果盘里的苹果塞他嘴里：“你现在能以‘人’的外貌正常行走在阳光下都不错了。”
言外之意就是：都不是人了，谁还讲究这些？
姜司认命了。
得亏现在的新时代算是开放，至少要是有人不小心看到他身上的这些缝合痕迹，他可以说这是他cos的二次元角色需要。
再说了，男人嘛，带点伤疤才有男人味儿，只不过他身上的有那么一点点多罢了。
想到这些姜司也释怀了，之后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下来。
“肥牛要老了。”姜司拿着漏勺在咕噜冒泡的牛油红汤里搅和。
他很是熟练地将其捞起放入盘中，随后端起一旁的食材往锅里倒着，活脱脱一名尽职尽责的保姆。
他吃不了这些，纯粹是来当凌阴的称职保姆的。
这家店是他室友开的，送了一沓霸王餐代金券。
中午他打电话喊凌阴出来，凌阴首接把书店扔给店里的怪异看管。
让秦思淮和鬼娃问完那拐卖犯问题后，自个儿商议怎么处理那个拐卖犯，然后就溜达过来蹭饭了。
主打一个散养怪异。
火锅正咕嘟着，凌阴突然抬手朝空气里一抓。
几乎同时，地下商场出口处忽然飘出一团黑雾，跟被磁铁吸住似的，“嗖”地朝火锅店飞来。
附近的人对这东西却没有任何感知，没看见似的。
“老板我跟你说啊，这家店味道是真的不错，价格也合适，你觉得好吃的话我们下次带着书店里的那群家伙再来……”
姜司一边往锅里倒着菜一边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说着。
无头男人、鬼娃和秦思淮的存在他早就知道了。
他好歹是书店里除白鸦外最早的店员，每天都是要去书店混日子的。
要是书店里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只要一进去就察觉到不对劲。
在看到无头男人和鬼娃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跟僵尸差不多，于是很快就释怀了。
反正一屋子除了凌阴似乎还算是个人以外都不是人，根本不带怕的。
"老板你尝尝这个虾滑——"
姜司话没说完，正在捞食物的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朝着窗边扭头一看，一道黑影“咻”一下就要撞过来。
姜司目光一凛，条件性反射般，迅速放下手里的菜盘，伸手一把将其捞住。
“卧槽？什么东西……”
他疑惑地看着手里的玩意儿。
捏了捏，手掌传来一阵刺痛。
在他的注视下，黑球上冒出无数苍白的小手在空气中挥舞着，瞬间从黑色团状物变成了白色蠕动的糯米团子。
挥舞的无数苍白手掌和桌上翻滚着的热辣牛油火锅搭配起来，就像是在地狱里受刑的罪人般挣扎，受尽苦难，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拯救他们。
这个场面可以说是怎么看都极其掉san。
它们似乎是想挣脱姜司的束缚，在姜司手上又掐又抓的，姜司都在怀疑但凡这玩意儿有嘴，说不定都开咬了。
但最后它们似乎发现根本挣不脱，只能在空气中乱挥着，像是炸毛的感觉。
他手背被挠出好几道血痕，正要甩开，听见凌阴淡淡说了句："别欺负人家，给我。"
姜司一愣，反应过来。
得，找自家老板的。
“哦，给你。”
他瞪着眼睛看着手里的这团……额，挥舞着无数苍白手掌的“球”。
尽管满脑子疑惑，但还是很听话地将这东西递给了凌阴。
“老板，这玩意儿是啥？”
凌阴轻轻接过，脸色平淡，一点都不带害怕地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这些挥舞着的苍白小手。
那些小手碰到凌阴的手指后瞬间温顺下来，轻轻缠住他的手指，像终于找到家的流浪猫。
也像......即将溺毙的人忽然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