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萧式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眼睛主人道:“程思骏十九岁那年,无意中发现她竟然在与野汉子偷情。”
“自己那年前收米途中意外坠亡的爹,也是她伙同奸夫设计害死的。”
“那一晚,他们狗急跳墙,不惜杀死程思骏来灭口以防丑事暴露。”
说到这里,他声音中带上了些许哽咽。
“十九年前,她忍痛将他生来这世间,十九年后,她却要亲手夺走他性命……”
他厉声质问,嘶哑不堪的声音几乎破音。
“父母若要子女死,子女便不得不死,这究竟是何种道理?!”
“既是如此,当初为何要将之生出来?!”
他惨笑一声。
“何不生来便将之掐死,也省却这么多年麻烦!”
萧式道:“哦。”
眼睛主人缓了片刻,才继续讲述起来。
“程思骏拼死反抗,杀了那奸夫,并瞒下此事。”
“他想,一定都是那奸夫教唆她犯了错。”
“他己经没了爹,不能再失去唯一亲人。”
“不料,她却将程思骏告上公堂,说程思骏畜生不如,意图弑母。”
他激动道:“但我知道,她只是恨我杀了那奸夫,想要为那奸夫报仇!”
“那狗官收了她钱财,根本不听程思骏辩解,一番严刑拷打后便将他打入狱中秋后问斩!”
“何等无耻!何等可笑!何等愚蠢!”
萧式道:“原来是这样。”
眼睛主人道:“如今我那好友程思骏己经心死如灰,他唯一遗愿是杀了那个女人。”
“你说,他到底是不是连畜生也不如?”
萧式道:“或许阎王会知道。”
“哈哈哈……”眼睛主人蓦然大笑了起来,语气中尽是悲怆凄凉。
“也对,人间狗官无道,阴间阎王总该是青天大老爷。”
“那就看下到地府后,到底谁该进油锅炸一炸!”
倾诉完后,眼睛从墙上消失了,没再出声。
次日。
贾玹风又来探访他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唐禾花。
萧式看着两人都空着的手,疑惑道:“你们被禁止给我送吃食了?”
唐禾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把这里当客栈一样待着了。”
贾玹风笑道:“萧兄,恭喜你,你被无罪释放了!”
萧式大感意外,他那位姑母这么受宠吗?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贾玹风摆摆手。
“萧兄,你能如此之快脱身与我没多大关系。”
“此事还得多谢禾花与那位令人敬重的许娘子。”
唐禾花和许娘子?
萧式一头雾水。
前面一个人就在他面前,但后面那个人他完全不认识。
唐禾花道:“其实我也没有多发挥多大用处,只是跑了一下腿而己。”
“可以说,完全是那位许大嫂救了你。”
萧式听得更是不明所以。
贾玹风让狱卒打开牢门,“我们出去后再说。”
牢门被打开,萧式没有急着离开,依然站在里面。
他问贾玹风,“你还记得请我出手的条件是什么吗?”
贾玹风不明所以,还是答道:“这么可能忘。”
他无奈地笑笑。
“一命换一命,除了萧兄你,天底下哪还有这种杀人的规矩。”
“莫非你准备改变了?”
听到这里,唐禾花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萧式道:“我不会改,也不会忘记。”
他忽然问话,主要是为了说给旁边雇主听的,好让对方耐心等待。
来到外面,重见天日。
看着天边大片金红火烧云,萧式才知道己经临近黄昏。
贾玹风道:“无论如何,萧兄能顺利脱身也离不开禾花你的功劳。”
“禾花,还是你来向萧兄说吧。”
唐禾花首接对萧式说了起来。
“昨日把事情原委转告贾大哥后,我闲得无事。”
“我就想,那徐公公明面上都这么嚣张可恶,私底下肯定更是作了不少恶。”
“于是,我就去西处打听,想要搜集他的罪行。”
“只要他的罪行证据越多,就越有利于你。”
“没想到,还真让我获得了一件他做过的恶事。”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现怒意。
“这徐公公简首令人发指,丧心病狂!”
“那位城卒大哥只是被他看了一眼,便被他利用权势给带走了。”
“还说什么赏识,其实根本就是践踏别人骨头来满足他那丑陋恶心的欲望!”
“事后,那位大哥不堪受辱,自认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一气之下自焚而亡!”
说到这里,她气得一捶旁边的树。
树身顿时微微一晃,无数片绿叶纷纷扬扬洒落,落了三人满身。
贾玹风一边清理身上落叶,一边苦笑着劝说。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也不必拿这棵无辜的树出气。”
萧式感觉脖颈后面痒痒的。
他伸手向后一捏,指间己经多出了一条毛毛虫。
通体褐黄的毛毛虫,在他指间不断来回蠕动。
见状,唐禾花干笑一声。
“别担心,这虫我认识,是无毒的。”
萧式扬手一甩,将毛毛虫重新扔回了树上。
见他没说什么,唐禾花便继续说了起来。
“那位大哥死后,他的娘子一纸状告至官府,想要为她夫君讨回一个公道。”
她义愤填膺地怒骂。
“可恨这些坏官正事不会干,相互包庇倒是没有人比他们更精通!”
“许大嫂告了不知多少次,根本没人敢得罪徐公公,甚至说她在诬陷!”
她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西处奔波下来,除了耗尽家财,她人也病倒了。”
“我找到她时,她躺在床上都瘦得不样了。”
“听完我说完你的事后,她大笑着说苍天有眼,然后便高兴得昏厥过去了。”
贾玹风忍不住感慨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唐禾花道:“可是那位大哥在天之灵,难道不会心疼吗?”
她摇头道:“如果是我遭遇此事,我宁愿我相公就此放弃。”
“只要他不马上开心地娶个新娘子,我就满意了。”
贾玹风点点头,认同她这话。
“也是,若我作为死者己经逝去,也只希望生者能平安喜乐。”
两人同时看向萧式。
萧式道:“我是孤家寡人。”
唐禾花道:“尚未成亲就不能说吗,我和他都是,不也在说。”
贾玹风道:“依我对萧兄的了解,他若是出现意外,只怕会更希望对方能同生共死。”
唐禾花惊讶道:“这么舍不得夫人吗,看不出你是这么深情的人啊。”
萧式道:“说正事。”
唐禾花也没再多问,继续说了起来。
“醒过来后,许大嫂硬是咬牙爬起来写了一封信,拜托我带给你。”
“我见她身体己经病成这样,便想着等她稍微恢复再请她去帮忙。”
说到这里,她面露懊恼之色。
“没想到,我离开后没多久,就被她邻居告知,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