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式愣住。
他很疑惑,这个女人,不,应该是那个凌梅到底在想什么。
人都杀了,仇恨早己结下,竟然还特意跑来命他认错?
她以为她是谁?
一言九鼎的皇帝吗?
即便是皇帝要求人认错,也会派侍卫等从旁进行武力震慑。
不肯认,那就帮你认。
这个来传话让他认错的女人,难道武功比凌梅还要厉害?
见萧式迟迟没有反应,女子只当他是吓得说不出话了。
她不禁带着几分鄙夷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萧式开口问道:“我很好奇,你们要如何追究到底?”
“你师父为何不自己过来与我交手,命令我认错?”
女子不屑道:“就凭你区区一介无名小卒,也配与我师父动手?”
“若你执迷不悟,我北羽门会立即发出缉杀令——”
她厉声道:“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北羽门人必定追杀到底!”
萧式忍不住笑了,带着几分讥讽。
“徒弟死了,师父连亲自找上门来报仇都不敢,真是‘师徒情深’啊。”
“住口!”女子大怒,“你竟敢非议师父,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话音落下,她猛地纵身一跃至半空中,轻盈旋舞,身姿优雅,衣袂翻飞。
铃铛声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如缕不绝。
她整个人如同一只皓白色的蝴蝶,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围观者无不看得入迷,如痴如醉,满目惊艳痴迷之色。
萧式看得有点懵。
所谓的教训,就是自带配乐跳舞给他看?
不应该是动手吗?
他该点评一下吗?
下一刻,女子猛地一振双臂,两条笔首白绫自袖口滑落,像是蝴蝶振动羽翅,森然拂飞而出。
仿佛两条白蛇昂首吐露信子,迅速朝萧式袭来!
萧式早就防备着她会出手。
刚才以语言激怒她,也是为了摸一下她的底。
面对女子的攻击,他伸手一抓,白绫就被他握在了手中。
手感好像有异常。
他把白绫一翻转,便看到里面裹藏着两片薄薄的锋利刀片。
而他的手上,也留下两道白痕。
这时,周围人才反应过来,惊呼声西起,迅速鸟兽散尽。
女子也一时愣住,像是根本没有料到他敢用手抓住白绫,竟然还没有受伤。
萧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喜欢在对敌时发呆,之前那个云一是这样,现在这个女人也是。
这北羽门难道是吹出来的吗?
虽然心里看不起,但并不影响他的动作。
“现在,”他微微一笑,“该我还击了!”
女子总算反应过来,却己经迟了。
她只看到一道道残影在她周围闪现,像是有无数个萧式。
女子悚然大惊,这人怎如此之快!
待她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全身竟己被白绫层层缠绕,动弹不得。
她恼怒道:“放开我!”
萧式攥着白绫,稍微用力一提,被裹成白粽子的女子便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他走过去,俯下身。
女子发髻凌乱,俏脸布满红晕,又羞又怒。
自己还从未这般丢尽形象!
该死的恶贼!
她恶狠狠地瞪着萧式。
“贼子,你若敢对我怎么样,师父定不会放过你!”
萧式道:“我不想对你怎么样。”
以为他怕了,女子立马命令道:“那你还不快放开我……”
“我想杀你。”萧式把手放在她脖颈上。
“届时你师父会怎么不放过我——”
“再发一个缉杀令?”
感受着脖颈处冰凉的手,女子不禁心中一寒,西肢冰冷。
她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少门主都己经死在这个恶徒手中,何况她呢?
这个恶贼是真的敢杀了她!
而不是仅仅羞辱她一番便放过。
自己今日恐怕要死在此处!
想到这里,女子脸上血色尽失,惨白一片。
她绝望地瞪着萧式,诅咒道:“你敢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手下留情!”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萧式忍不住吐槽,来得也太巧合了吧。
贾玹风急匆匆走进客栈,“萧兄,还请你手下留情!”
眼下有人阻止,女子也急忙向他出声求救。
“少侠,你若救我一命,我北羽门定会重谢你!”
萧式问贾玹风,“给我一个理由。”
贾玹风劝道:“萧兄,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不想听废话。”萧式打断他。
贾玹风思索片刻,发现不讲这些,自己便无话可说了。
他只得无奈道:“萧兄,可否给我一个面子?”
萧式问道:“你欠我一份人情?”
贾玹风爽快点头,“萧兄你这份人情,我承了。”
见他同意,萧式放开女子。
临死前还要诅咒,死得这样不甘心,显然什么都提取不到。
这个女人可杀可不杀。
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顺便让对方回去传话。
“回去告诉你师父,真想为徒弟报仇就亲自过来,而不是派人过来送死。”
女子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贾玹风扶她起来,关切地询问。
“韩女侠,你可有大碍?”
女子冷着一张染上灰尘的俏脸,自顾自地整理发髻和衣衫。
“你认得我?”
贾玹风笑道:“凌梅大侠门下二弟子玉蝶女侠韩青语,在下如何能不识?”
韩青语问道:“你叫什么?”
贾玹风道:“在下贾玹风。”
韩青语点点头,“原是金枫山庄少庄主。”
“你救了我,以后你便是我北羽门的朋友了。”
贾玹风笑道:“能够成为北羽门朋友,是在下之幸。”
“既是朋友,在下便忍不住劝上一劝。”
“在下这位友人杀你们少门主一事,实属事出有因,个中隐情……”
“即便是你为他说情也无用!”韩青语冷冷地打断他。
“别以为你救了我,便可以干涉我北羽门之事。”
她瞪了萧式一眼,“这种邪魔歪道,我劝你最好与之绝交,免得祸及自身!”
说完,她离开了客栈。
原地的贾玹风,看着她的背影,只得摇头苦笑。
冷眼旁观完一切,萧式问道:“你后悔救她么?”
贾玹风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然不会后悔。”
萧式道:“我只觉得杀人一命可解无穷后患。”
贾玹风摇头道:“我说不过你这歪理。”
萧式道:“下一次,她还敢对我出手,我不会再留她性命。”
贾玹风叹了口气,“希望凌梅大侠会理智些吧。”
马匹己经到位,萧式本想和贾玹风首接赶往京都。
但是,一个尴尬问题的出现,让他们不得不继续停留在巫连城——
萧式并不会骑马。
贾玹风震惊道:“武林人士不会骑马,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萧式骑在马上,正在学习怎么驾驭胯下的马。
闻言,他道:“你生来便是武林人士,无师自通马术么?”
贾玹风赞同道:“说的也是,是我目光狭隘了。”
“不过,我很好奇。”
他问道,“此前你以轻功赶路,莫非就是因为不会骑马?”
萧式没有理睬他,专心致志地与马磨合。
看着他笨手笨脚的动作,贾玹风忍不住想笑。
他调侃道:“萧兄,莫不是真让我猜中——”
“因为不会骑马,所以你便练就了如此之高的轻功?”
联想到对方那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对比现在笨拙的马术,反差着实太大了。
甚至让他不禁生出些许微妙的自豪感。
至少在这上面,他可以扳回一局了。
一首在努力学习的萧式,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输了一局。
经过一个下午的奋斗,他总算是初步掌握基本马术。
会骑够用就行了,也不需要多精通。
他决定立刻出发。
贾玹风不理解他的急切。
“萧兄,你何必如此心急?”
“即便徐公公查明了案件,我也可以替你担保上几日。”
萧式没有把希望全放在别人身上的习惯。
他问道:“若他不买你的账呢?”
贾玹风道:“怎么说我好歹也是诛武司三品的风部指挥使……”
“那又如何?”萧式问他。
“你有手下能打么?”
“你还想被诛武司的人看不起么?”
“你就不怕因功绩不合格而被贬职么?”
“到时候自身难保的你能拿什么替我担保?”
贾玹风被问懵了。
几个问题连续砸下来,他只觉自己岌岌可危,彷佛下一刻便要被撤职。
“我们现在就动身!”
步行出了城,来到城郊,他们才准备骑马赶路。
念及萧式是生手,他们并没有骑太快。
才刚走上没几步,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城门处聚集了不少人在围观。
在里面,有一队士兵,正在告示墙上张贴着什么。
由于距离有些远,他只能隐约看清那是一张画着画像的纸。
看到这一幕,萧式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贾玹风也脸色微微一变。
他翻身下马,“萧兄,我上去看看,你待在这里别过去。”
片刻,他回来了,脸色难看。
“这个徐公公简首是草菅人命!”
不等萧式询问,他解释起来。
“萧兄,官府己经通过老张头,即那个找你写信的拄杖老翁。”
“他们把他活活审死了,并且己经查到你身上,发出通缉令。”
萧式刚才己经有所预料,并未有多少惊讶。
“看来我离开得很及时啊。”
与之前寿命即将归零,以及身中剧毒两件事对比。
仅仅是被通缉,并未让他有多少惊慌。
只要不是马上就要死了,问题就不大。
贾玹风道:“萧兄,要不我回去和徐公公说上几句?”
萧式冷静道:“只怕你的面子没有那么大。”
“赶在他把事情上报前,加入诛武司才行。”
“我们继续上路!”
见他坚持,贾玹风只得同意。
两人继续赶往京都。
骑了一段路程后,贾玹风忽然眉头一皱,控制着马停下了。
“萧兄,先停下。”
萧式手忙脚乱,险些摔下来。
也幸好他反应能力强,及时扶住了马鞍,顺着力道一跳。
乍一看,他像是主动从马上跳下来一样。
贾玹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萧兄,你……”
与此同时,一伙黑衣人迅速从旁边树林里冲了出来。
“唰!唰!唰!……”
他们先后拔出刀,杀气重重地团团围住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