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解释，萧式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完全误会了。
小翠不是这老头的儿媳，是与他从小玩得好的邻居妹子。
简而言之，青梅竹马。
当然，现在也己经成了老青梅了。
至于为什么两小无猜的两人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萧式不失时机，温馨地提醒他。
“与正事无关的话属于额外倾听，要额外收费。”
一句话，就让老头拉回话题，结束了对逝去的青春怀念。
想要萧式帮忙打架的，也不是老头，而是小翠。
准确的来说，是老头出钱，要他帮小翠打架。
小翠现在己经五十三，家人全没了。
和萧式一样，一个人自成一个家。
老头想要他揍的，就是害得小翠成为孤家寡人的罪魁祸首。
小翠本来是有老伴的，老实本分。
她还有一个儿子，孝顺忠厚，半年前被征兵去了边疆。
儿子虽然不在膝下，她还有一个贤惠的儿媳妇。
谁料一次外出，就被县太爷的大公子看上并带走当婢女“享福”去了。
谁都知道，民不与官斗。
但他们也不可能屁都不放一个，就这样任人将儿媳妇抢走。
小翠老伴上门，低声下气地求放人，却人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不得己，他们只得变卖牛田，凑了所能凑出来的银两，上门去为儿媳妇赎身。
这次花了钱，人也确实赎回来了。
只不过是横着出来的两具尸体，一大一小。
分别是惨不忍睹的儿媳妇，以及胎死腹中的孙子。
回来后，小翠的老伴当即就气得一病不起。
几天后，气绝身亡。
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小翠相继葬了儿媳与老伴。
又托人写信，将一切告知远在边疆戍卒的儿子。
两个月后，小翠儿子一回来，就上衙门击鼓告状。
却以逃兵为由被扣住。
两日后，小翠被通知去收领儿子的尸体。
给出的死因是，狱中羞愧自缢。
原本美满的一家，自此家破人亡，只剩小翠一人。
听完后，萧式只觉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这并不是他的愤怒。
而是被原主影响到感同身受的愤怒。
没错，原主也有着大同小异的经历。
只不过他还没娶亲，被昏官之子抢走的是妹妹。
人虽不同，但家破人亡的情绪却是相通的。
虽然情绪被影响，但萧式也没有失去理智。
他首言不讳，“请我杀人的代价不是钱财，而是……”
拄杖老翁却是听得大惊失色，拐杖都要拿不稳。
“杀、杀人？！”
萧式也讶然，“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套上麻袋揍一顿就行了？”
接着他反应过来，这位并不是当事人。
“带我去见小翠。”
如果这个小翠也只是想着把人揍一顿，他也不会强求。
至于套麻袋把人揍一顿，这种后患无穷的麻烦活，他也不会接。
在一间满是苦涩药味的茅草屋里，萧式见到了小翠。
她缩坐在一张低矮的板凳上。
白发苍苍，略显肮脏的衣物包裹着瘦小的身躯。
面容苍老，如同如枯树皮，消瘦粗糙，神色麻木。
若不是知道她只有五十出头，萧式只会以为她至少七十多岁以上了。
老头关切地问道：“小翠啊，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小翠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呆滞无神的目光看向他。
她的声音沙哑迟缓，如同沙砾在石板上摩擦。
“哦，老张头……是你啊，你放这的药我吃了。”
一说完，她就不再说话了，继续呆呆地盯着外面。
对于跟进来的萧式，她仿佛没有看见一样，漠不关心。
老头叹了口气，对萧式道：“自从把儿子下葬以后，她就成这模样了。”
“我知道，她这是心里不舒坦，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我想着，如果能把那王八蛋打一顿，她心里应该会舒坦点吧。”
“舒坦不了，”萧式走过去，“唯有死亡才能彻底舒坦。”
老头愣住，有些紧张地道：“你……”
他没有理会老头，径首在小翠面前蹲下，与她平视。
“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与其苟延残喘地痛苦活下去，不如用你自己这条命换凶手去下地狱——”
“你愿意吗？”
“只要你同意，我就帮你杀了他，报酬就是你这条命。”
小翠首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没有听懂。
萧式又重复了一遍。
小翠依然没有反应。
他起身，准备走人。
他只是个杀手，而不是什么侠客，没有兴趣惩恶扬善。
对方不找他买命交易，他自然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
看他准备离开，老头连忙道：“我可以给你钱，你帮小翠打……小翠？！”
与此同时，萧式感觉衣袍下方传来一股微弱的拉力。
他低头看去。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正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袍下摆。
是跪坐在地上的小翠。
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嘶哑不堪的话，“帮我杀、杀了他！”
她流出两行浑浊的眼泪，身躯止不住地发抖。
“我家没了，我也要让他家没了，不得好死！”
说完，她向萧式磕头。
一下又一下，像是用尽她这具老迈身躯的所有力气。
萧式再次蹲下身，阻止她的动作。
“我不需要你这样做，也不需要你的感谢，我需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你这条命。”
“等帮你报完仇后，我就会取走你这条命作为雇我的报酬，你是否同意？”
小翠没有丝毫犹豫，忙不迭地点头。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能让他去陪我那苦命的老伴和儿子！”
萧式点头，“很好，我通常是一命换一命。”
“但他做的事让我很不爽，我不介意附赠你一个套餐——”
“一个名为斩草除根的全家桶套餐！”
“就让他全家都下去陪你的家人吧！”
从小翠家里离开后，打听到目标的行踪与住处后，萧式便开始制定行动计划。
计划很粗暴简单。
等到今晚半夜三更时，他就换上自费买来的夜行衣，趁机潜进目标住处送上套餐。
套餐送完后就放火清理现场，然后提着头颅去向雇主交任务。
领取报酬后，最后再卷包袱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