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大惊失色，“奶！”
除了萧式以外，其余人也皆是脸色大变。
老妪重重叹息一声。
“乖孙，你再不喜欢他，他也是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哪个做娘的，能看着儿子死在自己前头啊！”
小林扑通一声，在她面前重重跪下。
“孙儿不孝，让您难过了。”
“公子，你走吧，我不……”
他眼中淌泪，艰难地挤出后面的话。
“杀了。”
“啪。”
老妪忽然抬手，扇了小林一巴掌。
“咳、咳……”
手还未收回来，她便己经重重地咳嗽起来。
旁边妇人和小林连忙给她抚气。
气顺后，老妪恨铁不成钢地呵斥小林。
“一个男子汉，把吐出去的唾沫又收回去，你还要不要脸！”
小林愕然。
老妪摇头道：“你现在不弄掉他，是想等以后害死你娘吗？”
小林醒悟过来，又惊又喜。
“奶，您同意了？！”
老妪叹了口气。
“不同意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这个畜生再打死你娘啊。”
“你去把他喊回来吧，说看见那个老不死的藏钱了。”
小林站着没有动。
“我可以去找他，但是奶您不能……”
老妪语气沧桑疲惫，道：“养出一个这样的畜生，是俺该受的罪过。”
“俺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该去死了。”
“乖孙，听话，快去找他吧。”
小林摇头道：“不，我不能。”
老妪怒道：“你不听话，以后就不要喊俺！”
“俺也没有你这孙子！”
小林红着眼睛，牙关紧咬，再次朝她跪下。
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奶，我去了。”
老妪脸上皱纹略微舒展开来，语气欣慰。
“这才是奶的乖孙。”
小林站起来，含泪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发颤。
“奶……”
老妪拍了拍他的背，一如幼时哄他入睡一样。
“乖孙，快去，奶在这等着你。”
小林放开她，一抹眼睛，头也不回地跑了。
老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川儿要是能有他一半懂事那该多好啊……”
紧接着，她又咧嘴笑起来。
“儿子虽然不争气，但有这样的乖孙，俺也有脸去见林家祖宗了。”
她看向旁边的妇人，抓着她的手。
“春兰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
“又要带孩子，还要不分白天晚上干绣活养着那个畜生，伺候俺这个老不死……”
名叫春兰的妇人连忙道：“娘，您言重了，这是儿媳该做的。”
老妪摇头道：“哪家做人儿媳妇的有你这样苦啊。”
“自家男人什么都不干，只会喝酒打人，还狠心把女儿打没了……”
“真是造孽啊！”
“早知道俺宁愿他死在战场上也好啊！”
闻言，春兰也面露哀色。
老妪继续道：“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虽然什么都不说。”
“但俺还没瞎，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等家里没了那个畜生，和俺这个老不死的拖着你，你就不用那么苦了。”
“乖孙那么听话，还有宋先生也能帮扶你们，以后你们一定过上好日子。”
春兰忍不住红了眼眶，泪光闪动，“娘……”
老妪抓着她的手，颤巍巍地走向宋叔。
宋叔见状，连忙快步走过去，搀扶住她。
“您老有什么尽管吩咐。”
老妪道：“宋先生，俺就把春兰和乖孙交给你了。”
宋叔道：“您老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林大嫂和小林。”
老妪抓过春兰的手，又抓过他的手。
然后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把他们的手握在一起。
“宋先生，俺知道你是个好人，等半年后就娶了春兰吧。”
看到这里，萧式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宋叔在打什么主意。
之前与小林那一番感人肺腑的争抢谁去死，打动他可能只是顺便。
更重要的是利用小林的孝顺和仇恨，逼这个老妇人放弃那个林大川。
春兰反应过来，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嘴唇哆嗦。
“娘，难道您觉得儿媳不忠？”
她惨笑一声，“既是如此，儿媳就陪您一起去死！”
宋叔脸色微变。
老妪摇头道：“春兰，你这是什么糊涂话啊！”
“俺最近总在想，川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明明小时候他和孙儿一样乖的啊。”
“后来俺明白了，俺一个人是顺利把他拉扯大了。”
“却忙着干活，根本没空好好教他做人，管住他，让他就这样变成了个畜生！”
“春兰，娘不想让你走上娘的老路。”
“你一个人拉扯孙儿，只怕是……听娘的话，以后就带着川儿嫁给宋先生吧。”
“宋先生懂得那么多的道理，又识字，肯定会对你们母子好的。”
宋叔连忙道：“您老放心，日后我一定将小林视为己出，好好对待林大嫂！”
“只要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他们母子！”
春兰却是摇头道：“改嫁这种被人戳脊梁的事我做不来。”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盯紧康儿，他学坏了，我第一时间将他打死！”
老妪道：“春兰，你还认不认俺这个娘？”
春兰迟疑片刻，落下泪来。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和宋先生好好把康儿抚养的！”
老妪笑道：“这才对嘛。”
“大家都知道你的苦，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哪个敢说的，你就让他女儿也嫁一个和那个畜生一样的男人，不许改嫁。”
“对了，等家里有钱了，你不要忘了去找大夫，看还能不能治好熬坏的眼睛。”
宋叔朝她深深鞠躬，“您老如此深明大义，晚辈自愧不如！”
“您放心，等我与林大嫂结亲后，小林他永远姓林！”
这时，小林和一个壮汉回来了。
壮汉膀大腰圆，裸着胸毛丛生的上身，眼睛瞎了一只，浑身酒气。
他满脸通红，手上还提着一个酒坛子。
二话不说，挤开宋叔，首奔老妪，伸出手讨要。
“老不死的，俺就知道你藏了钱，快给俺！”
“不给就尝尝俺拳头的厉害！”
他挥了挥硕大的拳头。
春兰虽然还站在原地扶着老妪，但己经低下头，身体发起抖来。
老妪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推到一边。
然后踮起脚，颤巍巍地伸手，去摸壮汉的脸。
“儿啊，娘己经没钱了，娘只有这条老命，你要就拿去吧。”
壮汉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没钱还敢骗俺回来？！”
“老不死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妪被他这么一拍，顿时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春兰和小林急忙过去扶她。
“娘，您怎么样了？”
“奶！”
壮汉指着春兰，狞笑一声。
“老不死的，你今天要是不掏钱，俺就把这个贱人卖了换钱！”
“畜生，受死吧！”
伴随着厉喝，唐禾花猛地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然后握紧手中镰刀，咬牙朝他脖颈处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