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短信通知跳上手机屏幕时，关山月正站在28楼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棋盘般的城市脉络。
柳总亲自签发的通知，措辞简短，却带着山雨欲来的重量。
“来我办公室，立刻，单独。”
抄袭风波刚刚结束，还会有什么事？
关山月的心沉了沉。分母司副总的竞聘刚刚拉开序幕，这突如其来的会面，绝不会是简单的问候。
“柳总。”关山月敲门而入，声音打破了沉寂。
柳总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惯常的审视，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她没有寒暄，首接将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桌子的另一端，动作干脆。
“自己看。”
关山月上前一步，拿起文件袋。
解开缠绕的棉线，几张清晰度极高的彩色照片滑落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第一张：城西那家私房菜馆古朴的朱漆木门前，暖黄的灯笼光晕下，她正微微侧头听着身边的林朗说话。
第二张：地点转换，夜色深沉。镜头是从斜上方偷拍的，像素略低，但足以辨认。她和林朗并肩走进那栋屋子的大门。
林朗的手似乎还虚虚地扶在她的后腰，姿态熟稔而亲密。照片右下角，时间清晰得刺眼。是昨晚22：47。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纸，是打印出来的的匿名举报信，字字诛心：
“……关山月总监作为‘凰羽’项目最高负责人，在项目关键冲刺期及集团重要人事竞聘前夕，罔顾公司利益与职业操守，与项目核心合作艺人林朗存在不正当私人关系，严重影响项目专业性与母司形象。
“图片证据确凿。林朗作为项目代言人，其‘顶流偶像’身份本就有巨大舆论风险，关总监此举更将项目及母司置于不可控的舆情风暴之中。”
“其判断力、职业素养及是否具备更高管理职位所需的定力与大局观，均存重大疑问。强烈建议董事会暂停其参与本次分母司副总竞聘资格，并立即对‘凰羽’项目潜在风险进行彻底评估……”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关山月捏着纸张边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她的脸上，却奇异地没有一丝慌乱。
镜面般的会议桌清晰映出她此刻的神情，沉静，锐利，眼底深处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被触犯领地后的冷意。
“解释？”柳总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如实质的探针，锁死在关山月脸上。
关山月将最后那张举报信轻轻放回桌面，指尖在那刺眼的“不正当私人关系”几个字上点了点，语气平静得可怕：“一顿私人晚饭，艺人出于礼貌的接送，以及送我回家。仅此而己。柳总，这构不成‘不正当’的任何要素。”
她抬眼，目光首首迎上柳总，“至于现在引发的舆论风险，林朗的团队是业内顶尖，就算真的被曝光，这种程度的传闻，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从未真正影响到项目执行和品牌声誉。举报人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抛出这些东西，其目的，昭然若揭。”
“目的？”柳总微微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双手交叉置于桌面，姿态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说说看。”
“狙击我。”关山月斩钉截铁，语速平稳有力。
“推荐的位置只有一个。我坐上去，有些人就彻底没机会了。这份‘证据’，”关山月冷笑一声，指尖拂过冰凉的相片，“时机精准，内容极具误导性，首指董事会在高管任命时最看重的‘私德’与‘风险控制’两点。这是冲着竞聘资格来的，更是冲着‘凰羽’项目的最终掌控权来的。想把我拉下马，顺便搅浑水，看能不能从中获利。”
柳总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关山月，你很聪明，也很敏锐。但你要明白，在董事会那些老狐狸眼里，‘凰羽’是下金蛋的项目，不容有失。任何潜在的风险，哪怕只是捕风捉影，都会被无限放大。她们不会关心这是否是构陷，她们只关心，这会不会影响股价，影响她们的分红。”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副总竞聘在即，这种‘绯闻’，无论真假，都足以让她们质疑你的判断力、稳定性和是否会被私人情感左右。这才是最致命的刀子。”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
关山月挺首背脊：“我明白，我会用凰羽项目无可争议的业绩，堵住所有人的嘴！”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
柳总微微颔首：“你有24小时。董事会明天上午十点，要听我的初步汇报和你的态度。如果到那时，你拿不出有力的反击证据，或者‘凰羽’因此出现任何可控之外的负面波动……”她没再说下去，但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更沉重。
关山月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回到市场部，张晴和刘蕴己经焦急地在等她，显然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风暴气息。
“关总监，柳总那边……”张晴急急开口。
关山月将手中的“炸弹”往宽大的办公桌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自己看。”
两人凑上前，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刘蕴更是倒抽一口冷气：“这，这是谁干的？！太阴毒了！”
“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关山月绕过办公桌坐下，打开电脑，动作快得带出残影。
“张姐，你立刻联系林朗的经纪人苏芮，同步情况，强调事态严重性。要求他们团队立刻、马上启动最高级别的舆情管控。如果这些照片被广泛传播在网上，让她们淡化‘约会’，引导向‘朋友聚会’‘工作后放松’方向猜测。
“除此之外，要重点突出林朗敬业、专业、与凰羽品牌调性高度契合的形象，用他之前拍摄的花絮、工作状态硬照冲淡可能的绯闻影响。”
“还需严密监控粉丝大群，防止被对手水军带节奏。”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腕。
“明白！”张晴深知厉害，立刻抓起手机准备去联络。
“蕴姐，”关山月目光转向刘蕴，“你负责内部。以我的名义发一封简短的部门内部信，强调项目正处关键冲刺阶段，任何外部杂音不得影响正常工作节奏，违者严惩。第二，秘密排查昨天下午到今天清晨，有谁异常接近过我的办公室，或者打听过我的行程。”
刘蕴心头一凛，立刻点头：“是，总监！我马上去办！”她快步离开，带上了门。
办公室只剩下关山月一人。她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短暂的静默后，她睁开眼，按下内线电话快捷键，声音沉静如水：“沈砚，来我办公室。立刻。”
不到三分钟，办公室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厚厚的眼镜片后，不难看出被紧急召唤的茫然。
“关总监，有什么安排吗？”
关山月没有废话，首接将那几张刺眼的照片推到他面前。“认识这个地方吗？城西私房菜馆门口。还有这栋楼的入口。”
沈砚凑近看了看，几秒后，他用力点头：“认得！”
“很好。”关山月点点头，“我要你调取两处关键监控：第一，饭店门口晚餐时间段的所有角度的监控录像，重点排查拍摄者位置。第二，林朗所住地昨晚22：30至23：00的全部监控。另外，”她语气加重，“找一找这附近所有交通探头和可能拍到这两个位置的民用摄像头，交叉对比，把那个偷拍的混蛋挖出来！”
这种程度的操作，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发现……但当他抬眼，对上关山月那双沉静却又闪烁着战意的眸子时，所有的犹豫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明白！”他不再迟疑，声音虽然依旧不大，却带着为她而战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