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关山月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挪回梧桐里公寓，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刷开了门。一头栽进沙发，连灯都懒得开。
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污染顽强地透过窗帘缝隙，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胃里塞满了烤串的满足感还在，但精神上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冲刷着每一根神经。
“呼…这女尊世界的打工人，也不好当啊…”她喃喃自语，摸索着掏出那部饱经风霜的旧手机。
屏幕顽强地亮了一下，显示出一个鲜红的电池图标和刺眼的1%，然后，在关山月绝望的注视下，屏幕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 关山月无语凝噎。得，彻底没电了。
她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认命地爬起来。
插上电，看着手机屏幕重新亮起，出现充电标识，关山月才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电量缓慢爬升到5%，她迫不及待地开机。
微信图标右上角，一个鲜红的数字“1”在跳动。
关山月眼皮一跳，点开。
联系人列表最上方，一个备注为“林朗”的名字旁边，赫然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林朗】：姐姐，我到了。谢谢你的烤饼，还有…今晚的事。那个饼…味道确实不错。[一个有点别扭的、戴着墨镜耍酷的小狗表情包]
关山月看着这条消息，眼前浮现出林朗那张精致漂亮，最后被烤饼征服，还带着点羞窘的脸。她嘴角不自觉弯了弯。这傲娇的语气，倒是很符合“小狼狗”人设。
她想了想，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关山月】：不客气。安全到家就好。烤饼管够，下次别再吃草就行。[一个抠鼻的表情]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十秒，手机就“叮咚”一声。
【林朗】：[一个炸毛小狗咆哮的表情] 谁吃草了！
关山月几乎能想象出屏幕那头林朗炸毛跳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逗弄这只傲娇又容易炸毛的小狼狗，莫名有种解压的乐趣。
【关山月】：懂懂懂，大明星的身材管理嘛。不过饿晕在烧烤摊，明天的头条可能就是‘顶流林朗疑似为情所困，深夜买醉大排档’了。[坏笑]
【林朗】：[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姐姐！你的想象力能不能用在正道上！……不过，昨晚那个醉鬼，没再找你麻烦吧？
话题转得有点生硬，但关山月捕捉到了那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关山月】：放心，她早溜了。我战斗力虽然比不上你的保镖，但对付个醉汉还是绰绰有余的。[肌肉]
【林朗】：[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嗯…看出来了。扔鸡翅那一下，挺准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因为时间太晚，很快就互道了晚安。
关山月点开了林朗的朋友圈。
设置是三天可见。最新一条是刚刚发的，没有配文，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从很远的地方拍的，角度刁钻。
画面里，那片热闹的烧烤摊在夜色中氤氲着温暖的烟火气，模糊的人群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T恤的背影，正埋头啃着串。
关山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同款T恤，又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
好家伙！人走了还偷拍我背影？！
再往前翻，就是一些工作宣传、品牌合作、以及几张构图极其讲究、氛围感拉满的“男德”营业照。
或是在健身房挥汗如雨展现完美肌肉线条，或是在图书馆安静看书侧颜杀，或是在慈善活动现场温柔微笑。
每一张都精致得如同橱窗里的展示品，配文也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但关山月看着这些照片，再对比昨晚那个坐在角落里浑身低气压、被一块烤饼就轻易“收买”的真实少年，感觉像是看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偶像滤镜下的林朗，和烟火气里的林朗。哪个更真实？
关山月没有评论那张烤饼背影图，只是退出了朋友圈。
第二天，大凰集团，28楼市场部小会议室。
柳总坐在主位，依旧是那副冷硬干练的女王气场。关山月坐在她左手边，面前摊开着“凰羽”项目的详细方案和厚厚一沓数据报告。市场部几个核心小组长、产品经理、以及特意请来的品牌公关顾问围坐一圈。
会议己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从产品线设计、渠道策略一路讨论到推广节奏。关山月条理清晰地将“器物之美，生活之韵”的核心定位和“西时风物”的场景化营销策略阐述完毕，赢得了柳总几次不易察觉的颔首。
“好，基础策略方向没问题，细节继续打磨。”柳总一锤定音，目光扫过众人，“现在，讨论最后一个关键点：品牌代言人。”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肃。代言人的选择，往往决定了品牌调性的具象化呈现和第一波市场声量，至关重要。
品牌公关顾问，一位气场强大的中年女性，率先开口：“‘凰羽’定位高端文化美学，代言人必须符合几个硬性标准：一，拥有较好的艺术气质；二，形象正面，无负面新闻；三，受众契合，能精准触达我们的目标客群——高净值、高知、注重生活品质与精神追求的女性。”
她顿了顿，打开面前的平板，投影仪上立刻显示出几张当红男明星的精修照片和详细资料。
“根据我们团队的初步筛选和评估，符合条件且档期可协调的候选人，主要有三位。”公关顾问开始介绍：
陈墨言： 35岁，资深演员，以出演历史正剧和文人墨客角色闻名，气质儒雅沉稳，拥有大批成熟知性女性粉丝。优势：文化气质浓厚，形象稳重可靠，受众高度契合。劣势：年龄偏大，商业价值稍逊于流量明星，社交媒体活跃度不高。
周知远： 28岁，新锐画家兼策展人，出身艺术世家，在高端艺术圈和精英女性圈层中颇有影响力。优势：艺术背景纯粹，格调极高，能深度诠释品牌文化内核。劣势：公众知名度相对较低，缺乏大众市场号召力，商业代言经验少。
林朗： 22岁，新晋顶流偶像，凭借古装仙侠剧《月下剑歌》爆火，粉丝基数庞大且活跃度极高。优势：超高人气和流量，强大的社交媒体带货能力，年轻、精致、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外形符合“器物之美”的首观感受。劣势：偶像标签过重，文化内涵和艺术气质稍显不足，部分舆论认为其过于“男色化”，可能拉低品牌高端调性。
当林朗那张极其精致、眼神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精修照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会议室里响起几声极低的吸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