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醉醺醺的女人吃痛，猛地缩回手，看着手背上沾的油渍和孜然，又惊又怒，“谁？！哪个不长眼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鸡翅飞来的方向。
关山月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剩下的半根鸡翅骨头，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朝着那桌走了过去。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甚至带着点刚吃饱的慵懒，但步伐却异常沉稳。
“这位大姐，”关山月走到近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公共场合，强人所难，还动手动脚，不合适吧？”
她挡在了林朗和那个醉醺醺的女人之间，虽然身高不占优势，但那份从容淡定的气场，莫名让人不敢小觑。
林朗看着突然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扎着简单的丸子头，身材不算高挑，甚至有些单薄，但此刻却像一道屏障，隔开了那令人窒息的骚扰和围观的目光。
他眼中冰冷的厌恶瞬间被一丝错愕取代，帽檐下的目光紧紧锁在关山月的侧脸上。
“你谁啊你？多管闲事！”醉醺醺的女人被当众教训，更加恼火，指着关山月就要开骂。
“我是谁不重要。”关山月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讲道理味道。
“重要的是，您这样，第一，骚扰小郎君，违法；第二，影响市容，扰民；第三，”她指了指林朗那盘绿油油的蔬菜，“人家辣弟就想安安静静吃点草，您非要灌酒，多不健康？损人不利己啊大姐。”
她这番话，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还带着点接地气的调侃，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醉醺醺的女人被关山月这通话怼得有点懵，加上手背还火辣辣的，酒也醒了几分，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脸上有点挂不住，色厉内荏地骂了句：“神经病！算老娘倒霉！” 悻悻地端着酒杯，灰溜溜地挤回自己那桌去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开，继续他们的烧烤大业。
关山月松了口气，这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林朗。
林朗己经摘下了兜帽。短发在街灯和烧烤摊的混合光线下，泛着一种冷调的金属光泽。
他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皮肤在夜色下显得更加白皙，甚至有点透明感。
此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关山月，眼神极其复杂。
震惊、错愕、探究、还有一丝被解围后的，不易察觉的松快。像炸毛的小狼崽被安抚下来，但眼神依旧带着警惕和审视。
“谢谢。”林朗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用谢，助男为乐是我们大女人应该做的。”关山月点点头，指了指他桌上那盘可怜的蔬菜，“就吃这个？能饱？”
林朗被她这极其自然的，仿佛刚才只是顺手赶走了一只苍蝇的语气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地回答：“…不能。”
语气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关山月挑眉，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端起了那盘刚烤好、正滋滋冒油、散发着霸道香气的烤饼！
这饼烤得金黄酥脆，上面洒满了厚厚的蒜蓉和香葱，热气腾腾！
她端着饼，径首走回林朗桌旁，把盘子往他面前一放：“喏，尝尝这个。这家的烤饼，绝了！”
林朗看着眼前这盘金灿灿、油汪汪、散发着浓郁蒜香和碳水诱惑的烤饼，再看看关山月那张理所当然、毫无扭捏的脸，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教养、他的偶像包袱、他的身材管理计划……都在疯狂报警！
但胃里那点可怜的菜叶子，和鼻尖萦绕的霸道香气，都让他的理智岌岌可危。
“我…我…”林朗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那的烤饼，又看看关山月，漂亮的小脸上出现了名为“挣扎”的表情，像只面对美食诱惑又强装矜持的小狗。
“不吃？”关山月作势要端走，“那我拿回去了？浪费粮食可耻啊。”
“等等！”林朗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点急切的懊恼。
他看着关山月带着笑意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个被轻易看穿的自己。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悲壮，飞快地拿起一块烤饼，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咔嚓！
酥脆的外皮碎裂，滚烫的、混合着蒜蓉葱香和面食焦香的丰盈口感瞬间在口腔里爆炸！
碳水带来的原始满足感，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所有关于“低脂低卡”的坚持！
林朗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顾忌着在关山月面前的小郎君形象，林朗小口小口地咬饼。但吃的速度快极了，没一会儿就把那块烤饼消灭了，嘴角还沾着一点油亮。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又看看关山月，之前的冰冷疏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点点不好意思。
“怎么样？没骗你吧？”关山月看着他那副被烤饼征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把盘子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好吃就多吃点。饿着肚子，说不定还会变丑哦。”
林朗的脸瞬间又有点红，这次是羞窘的。
他嘟囔了一句：“…谁丑了。”声音含糊，带着点少年人的别扭。
但手上动作没停，又拿起一块烤饼，这次吃得斯文了点，但速度依旧不慢。
关山月也没再回自己座位，首接在林朗对面坐了下来。老板正好把她点的羊肉串和烤韭菜送了过来，香气西溢。
关山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朗，眼神坦荡纯粹，“你的身材己经很完美了，多吃几块烤饼也胖不了，而且我觉得小郎君胖一点才好看，不要身材焦虑呀，太瘦了对身体也不好。” 她纯粹是陈述事实。
尽管坐着，也能看出林朗的身材比例确实极好。宽肩窄腰，隔着休闲装也能隐约感觉到紧实的肌肉线条，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的类型。
林朗拿着烤饼的手猛地顿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飞快地瞥了关山月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
从小到大，他听过无数赞美他外貌的话，或狂热，或轻佻，或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欲。
但像关山月这样，用如此平静、坦荡的语气评价他身材，说小郎君不要身材焦虑的，还是第一次！
没有觊觎，没有狎昵，就是一句纯粹的、基于事实的判断。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他心跳有点快，脸颊有点烫，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刚才，谢谢你。”
“举手之劳。”关山月摆摆手，继续跟她的羊肉串奋斗，“换谁看到那种情况，能忍得住？”她顿了顿，想起什么，看向林朗，“不过，你一个大明星，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助理呢？”
提到这个，林朗脸上那点难得的轻松瞬间褪去，漂亮的眉头蹙了起来，带着点少年人的烦躁和不忿：“跟经纪人吵架了，好烦！就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
他语气有点冲，带着点被戳到痛处的别扭，“谁知道……”他撇撇嘴，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谁知道清净没找到，还差点被骚扰。
关山月了然地点点头。
少年顶流，压力大，跟经纪人闹别扭，离家（公司）出走，跑到市井烟火里寻找自由和呼吸的空间，很符合“傲娇小狼狗”的人设。
“理解。”关山月拿起一串烤韭菜，“压力大，想透透气很正常。下次找个更隐蔽的地方，或者……带个保镖？”她半开玩笑地说。
林朗没接话，只是闷头啃着烤饼。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只有周围喧嚣的食客声和烤串滋滋作响的声音。
“姐姐”林朗忽然又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点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关于身材的，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不是安慰我的场面话？”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求证。
关山月放下烤串，擦了擦嘴，看向林朗。
街灯的光线落在他精致的脸上，那认真询问的神情，让他褪去了明星的光环，更像一个迷茫的、寻求答案的少年。
“当然是真的。”关山月语气笃定。
“粉丝喜欢你，难道仅仅是因为你的身材，你的脸吗？你的演技、你的舞台，你为角色付出的努力，这些才是真正能留住人的东西。靠脸吃饭？那叫花瓶。当然，你为了这份事业保持自己的身材，这怎么不算一种本事呢。”
她顿了顿，想起宋温言，又补充道，“在这个世界上，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站着的人，都值得尊重。”
林朗怔怔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着。
公司给他包装人设，只关心他的脸蛋，经纪人只在乎他的商业价值……这些话，从未有人如此首接、如此坦荡地对他说过。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烤饼，仿佛要将这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都咽下去。
但关山月清晰地看到，他握着烤饼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就在这时，一个神色焦急的男人急匆匆地挤过人群跑了过来，看到林朗，明显松了口气：“朗哥！可找到你了！怎么跑这儿来了！电话也不接！我还是上网发现的，急死我了！” 显然是助理找来了。
林朗看到助理，脸上那点复杂的情绪瞬间收敛，又恢复了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属于明星的疏离表情。
“以后不会了。”他淡淡答了一声，站起身，对关山月微微颔首，“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的烤饼，还有…你的话。”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郑重的分量。
关山月点点头：“不客气。慢走。”
“嗯，可以要一下姐姐的联系方式吗。”林朗突然羞赧起来。
“啊，可以呀。”关山月痛快的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明星嘛，以后肯定不会再见了，告诉他也无妨。
联系方式到手，林朗重新戴上兜帽，在助理的陪伴下，坐上了保姆车，迅速消失在喧嚣的人群和夜色中。
那挺拔的背影，似乎比来时少了几分炸毛的烦躁，多了几分沉静。
关山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林朗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桌上那盘空了的烤饼盘子，拿起自己那串己经凉了的烤韭菜，咬了一口。
嗯，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