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观的秋意总比别处浓些。银杏叶铺就的金毯从三清殿一首漫到静院，沈清禾蹲在廊下翻检灵汐真人的旧物，指尖触到个紫檀木匣，匣面嵌着螺钿拼成的流霜剑，日光斜斜切过，剑影在青砖上流转，竟像是活了一般。
“在找什么？”行止提着食盒踏过落叶，靴底碾过脆叶的轻响，混着他袖中流云剑的微鸣，倒像是支不成调的曲。他将一碟桂花糕推到她面前，糖霜上沾着几粒金黄的花屑，“观主说，你前日问起三百年前的‘锁魂玉’？”
沈清禾捏起块糕，舌尖漫开清苦的桂香，她扬了扬手中的木匣：“这里面藏着半张残卷，说锁魂玉能镇住影阁的‘蚀月煞’，可我翻遍典籍，都没见过这玉的图样。”
木匣打开的刹那，残卷忽然无风自动，纸上墨迹如活物般游走，竟在空气中凝出幅虚影——月牙泉底的祭坛上，灵汐真人正将块温玉嵌入石壁，玉上流转的光纹，与行止腰间那枚云纹佩隐隐相和。
“是它。”行止解下玉佩，玉面经三百年灵力浸润，己泛出温润的乳白，边缘却有处细微的缺口，“幼时总觉得这缺口碍眼，如今看来，原是与锁魂玉嵌合的痕迹。”
沈清禾将玉佩按在残卷虚影上，缺口处忽然亮起红光，纸上字迹如潮水般漫延开来，墨迹所过之处，竟在青砖上刻出“云岫峰后洞，玉魂藏于霜”的字样。
“云岫峰？”她抬头望向观外那座常年笼着云雾的山峰，峰顶的积雪在秋阳下泛着冷光，“我们常去看日出的那处断崖？”
行止指尖划过玉佩缺口，那里还残留着极淡的灵力波动：“灵汐真人将锁魂玉藏在云岫峰，怕是早料到今日需用它镇压余孽。”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后洞凶险，传闻有上古寒螭守着，明日我独自去探。”
沈清禾却摇了摇头，流霜剑在她掌心轻轻震颤，剑穗上的朱砂如跳动的火焰：“流霜剑与锁魂玉同出一脉，它既在此，我便不能缺席。”她指尖点向残卷末尾的小字，“你看，这里写着‘双剑合璧，方破螭阵’——需流霜剑与流云剑合力，才能对付寒螭。”
暮色漫进静院时，两人己备好了行囊。沈清禾将残卷折成细条藏进袖中，行止则往乾坤袋里塞了大把驱寒符，指尖拂过袋中那瓶清心露时，忽然顿了顿——那是他前日特意为她调制的，加了些云心草的花蜜，比寻常的更温润些。
夜渐深，银杏叶在风中簌簌私语，倒像是在说些三百年前的旧事。沈清禾躺在床上，听着隔壁行止打坐时灵力流转的轻响，忽然觉得，这静院的月光，或许与三百年前灵汐真人见过的，并无二致。
云岫峰的晨雾带着冰碴子，沾在睫毛上便凝成细霜。沈清禾跟着行止攀上断崖时，流霜剑忽然剧烈震颤，剑穗首指崖壁处一道隐蔽的裂缝——那里便是后洞入口，裂缝边缘的岩石上，布满了螺旋状的爪痕，显然是寒螭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