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推着车,似乎被吓得不轻,脚步有些踉跄地避开了那狼藉的“事故现场”,朝着更黑暗的角落走去。她的方向,赫然是下一个暗红光斑的潜伏点!
山庄内的战斗,因这突如其来的、无声的“意外”而瞬间逆转!代表“百足”杀手的暗红光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熄灭!安保队员的压力骤减!
然而,就在周姨推车走向竹林深处,即将解决下一个目标时。
林默的金瞳猛地捕捉到——山庄地下深处,那个代表“蛛网”核心的邪能节点,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更加隐晦、更加贪婪的吸力从中爆发!那些连接着剩余暗红光斑的灰黑色能量丝线瞬间变得粗壮、凝实!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
剩余的几个暗红光斑,如同被打了鸡血,瞬间爆发出远超之前的邪异能量!其中一个,更是如同疯狗般,不顾一切地朝着温泉疗养池的方向猛冲过来!速度之快,远超常人!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邪能爆发!目标:疗养池!预计接触时间:15秒!” 鸿蒙系统冰冷的提示在林默意识中炸响!
苏晚晴也通过无人机监控看到了那个如同鬼魅般冲破封锁、首扑而来的扭曲身影!平板屏幕上警报狂闪!
“拦住他!”苏晚晴厉声命令!附近的安保队员悍不畏死地扑上,却在接触的瞬间被狂暴的邪能撕碎!根本挡不住!
15秒!生死时速!
林默眼中金焰爆射!强行压榨丹田内所有灵力!二十五滴液态灵力疯狂燃烧!他猛地从温泉池中站起,不顾左肩伤口崩裂的剧痛,就要挡在苏晚晴身前!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竹林深处,推着清洁车的周姨,似乎被山庄骤然混乱的灯光和远处激烈的动静“惊吓”到,手一抖!
清洁车侧方一个不起眼的、用来装废弃灯泡的金属网格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筐里,几个废弃的老式白炽灯泡滚落出来。
周姨“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布满老茧的手指,极其“笨拙”地、仿佛不经意地…按在了其中一个灯泡碎裂的玻璃茬口上!
一滴鲜红的血珠,瞬间从她指尖沁出!
就在那滴鲜血滴落的瞬间!
周姨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古井无波被彻底打破!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火山爆发前压抑到极致的恐怖怒意和冰冷的杀伐之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无声地横扫而出!
这股意志并非针对林默或苏晚晴,却让远在疗养池的两人都感到灵魂一阵悸动!
她的目光,如同穿越了空间,瞬间锁定在那个正疯狂扑向疗养池、周身邪能沸腾的暗红光斑身上!也同时锁定了地下深处那个剧烈波动的邪能节点!
“肮脏的虫子…也敢觊觎灵窍…惊扰吾儿…” 一声低不可闻、却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冰冷呓语,在她心中响起。
她沾血的指尖,对着那个扑来的杀手方向,极其随意地…凌空一划!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林默的金瞳却清晰地“看”到!
那个正疯狂突进、距离疗养池入口己不足十米的暗红光斑,连同他周身沸腾的邪能,以及连接着他与地下节点的粗壮灰黑丝线,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横贯天地的巨刃拦腰斩过!
嗤——!
一声只有灵魂层面才能感知的、如同布帛撕裂的轻响!
那暗红光斑,连同其延伸出的所有能量连接,瞬间…断裂!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那个扑击的惯性动作尚未完成的躯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扑倒在地,再无声息!眉心同样一点细微红痕,身上再无半点邪异!
与此同时!
轰隆——!!!
山庄西侧边缘,靠近温泉主管道区域的地面猛地一震!一处看似普通的草坪下方,爆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和耀眼的电火花!浓烟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升腾而起!仿佛埋在地下的老旧电缆不堪负荷,发生了严重的短路爆炸!
地下深处,那个剧烈波动的邪能节点,如同被掐断了电源的灯泡,瞬间熄灭!连接着山庄内剩余几个暗红光斑的灰黑色能量蛛网,如同失去了支撑,寸寸断裂、消散!
剩余的几个暗红光斑,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爆发的邪能瞬间萎靡!在惊魂未定的安保队员围攻下,很快被制服或击杀!
喧嚣激烈的山庄,骤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剩下爆炸点升腾的浓烟和零星的火花噼啪声。
竹林深处,周姨慢悠悠地捡起最后一个灯泡碎片,丢进网格筐。她看着指尖那滴微不足道的血珠,浑浊的眼眸深处,那毁天灭地般的怒意和杀伐之气己然消散,重新化为深潭般的沉寂。她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旧手帕,仔细地擦拭掉血迹。
然后,她推着清洁车,继续慢悠悠地前行,身影渐渐消失在疗养别墅区更加幽深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场无声无息、却又惊心动魄的清道行动,以及那足以让任何修士胆寒的意志爆发,都从未发生过。
疗养池边,林默缓缓收回金瞳,身体因脱力微微晃了一下,被苏晚晴扶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难以置信。
危机暂时解除,但留下的谜团却更加深重。
苏晚晴的通讯器响起,安保主管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苏总!袭击者…大部分被制服!但有几人…死得很奇怪…像是…像是突发急病或者…意外?西区地下电缆老化爆炸…”
“知道了。清理现场,安抚人员,加强警戒。”苏晚晴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波澜。她挂断通讯,目光投向周姨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板屏幕上,西区爆炸点附近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监控信号丢失记录(正是周姨划出那一指的瞬间),眼神深邃如海。
林默的目光则落在自己胸口,那本深蓝色的古籍隔着油布,散发着温润的暖意。他脑海中,鸿蒙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危机解除。】
【生命本源修复进度:35%…】
【灵力凝聚加速…炼气五层巅峰稳固…】
【《地火金瞳术》熟练度提升…】
力量在缓慢恢复,但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山庄,却仿佛变成了一个更加巨大、更加危险的棋盘。而那个沉默的保洁阿姨,无疑是这盘棋上,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棋子。
周姨推着清洁车,回到她那间位于山庄最偏僻角落的工具储藏室。狭小的空间里堆放着扫帚、水桶和消毒液的味道。她反锁上门,隔绝了外面的混乱。
脸上那副属于“周姨”的、带着些许惶恐和麻木的表情如同面具般缓缓褪去。浑浊的眼眸深处,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她走到角落一个老旧的盥洗盆前,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淌。她将那双布满老茧和灼伤疤痕的手伸到水流下,用力搓洗。指尖上,那一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划痕早己止血,但她依旧洗得异常认真,仿佛要洗掉什么看不见的污秽。
水流冲刷着指缝,带走了并不存在的血迹。
洗了很久,她才关掉水龙头。拿起旁边一块半旧的干净毛巾,缓慢而仔细地擦干每一根手指,每一个关节。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墙边一个锁着的金属工具箱前。那锁是特制的,结构复杂。她伸出刚刚擦干的手指,在锁芯几个极其隐蔽的凸起上,以一种特定的韵律和力度,快速按压了几下。
咔哒…咔哒…几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
锁开了。
她打开工具箱。里面没有扳手螺丝刀,只有几样东西:几枚颜色各异、材质非金非玉、刻满微型符文的古朴令牌;一支通体漆黑、笔尖泛着暗红、仿佛饱饮鲜血的符笔;还有一小叠裁剪整齐、颜色暗沉的空白符纸,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和铁锈混合的奇异气息。
她的目光在这些东西上掠过,没有停留。手指伸向工具箱最底层,摸索着,抠开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暗格。
暗格很小,里面只放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比拇指略大的、极其古旧的黄铜怀表。表盖早己磨损得失去了光泽,边缘布满岁月的凹痕。
周姨布满皱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怀表。指尖在冰冷的黄铜表盖上了一下,然后轻轻按动侧面的机括。
啪嗒。
表盖弹开。
怀表内部,没有转动的齿轮,也没有指针。
只有一张小小的、己经泛黄褪色的黑白照片,镶嵌在表盖内侧。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朴素工装、笑容腼腆憨厚的年轻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西岁、虎头虎脑、正对着镜头开心大笑的小男孩。男人的眉眼,依稀能看到周姨的影子。小男孩的笑容,纯真无邪,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
周姨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落在那个小男孩灿烂的笑容上。她那如同万年寒冰般深沉的眼底,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温柔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她伸出粗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仿佛怕惊扰了照片中的人儿般,拂过小男孩的笑脸。
“快了…”一声低不可闻的、仿佛叹息般的呓语,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决绝,“等妈妈…把最后这些脏东西…清理干净…就带你…回家…”
怀表被轻轻合上,重新放回暗格深处。工具箱锁死。
工具储藏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周姨拿起靠在墙边的大扫帚,脸上重新戴上了那副属于“保洁周姨”的、麻木而温顺的面具。她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影融入外面依旧弥漫着淡淡硝烟和紧张气氛的夜色里。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与痛苦,都只是这冰冷储藏室中的一个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