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水鬼与雷鸣
深夜。
“长风”舰队，如同幽灵，抵达了冯敬布防的江段。
远远地，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们便看到了那横亘在江面上的、两条如同黑色巨蟒般的铁索，以及两岸峭壁上，如同鬼火般闪烁的箭塔火光。
“头儿，是汉军的水寨！看样子，他们早有防备！”龙且身边的副将，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龙且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中燃起战意：“防备又如何？三百霸王卫，随我冲上岸，足以将那寨子，杀个对穿！”
“不可。”我立刻制止了他，“我们的目标是下邳，不是这座水寨。任何大的动静，都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这一战，必须快，必须静！”
我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龙葵。
她，才是这场“静默战争”的总指挥。
龙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她只是看了一眼远方，便对我说道：“给我半个时辰。”
说完，她对身后打了个手势。
立刻，十几名身材精悍、只穿着一条短裤的蛟龙帮水手，从船舷边，如同游鱼般，无声无息地滑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他们每个人，嘴里都咬着一柄锋利的短刃，腰间，还挂着一个小巧的、用鱼鳔制成的防水袋。
他们是蛟龙帮的“水鬼”，是江中最顶尖的斥候和刺客。
“他们去做什么？”龙且好奇地问道。
“拔掉汉军的‘眼睛’和‘牙齿’。”龙葵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我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船上，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江面上，一片死寂。远方的汉军水寨，也毫无异状，巡逻的士兵，依旧在按部就班地走动着。
就在龙且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
对岸峭壁上，一座箭塔顶端的火光，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了。
紧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岸峭壁上所有的箭塔，都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
龙且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些箭塔里的汉军哨兵，己经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水鬼”们，全部……抹了脖子！
好快的身手！好狠的手段！
而这，仅仅是开始。
一名“水鬼”悄然游回旗舰，对龙葵低声耳语了几句。
龙葵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我，目光灼灼：“该你的‘宝贝’出场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公输班弟子下令：“执行，‘雷霆计划’！”
两艘特制的小船，被放了下去。船上，只有两名最精锐的“霸王卫”和一名化工坊的技术人员。他们划着小船，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分别靠向了固定着两条铁索的、位于南岸的两座巨大铁桩。
水寨中的冯敬，此刻正裹着大氅，在寨墙上巡视。
-不知为何，他今晚的心总是跳得厉害。
一名亲兵指着对岸，疑惑地问道：“将军，您看，对岸的箭塔……怎么都熄了？”
冯敬心中一凛，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不好！敌袭！全军戒备！擂鼓！！放火箭！！”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己经晚了 ...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那一刻。
“轰隆——！！！”
两声沉闷的、却足以让整个江岸都为之震颤的巨响，几乎同时，从南岸传来！
火光冲天而起！
那两座深埋于地下的、用生铁浇筑的巨大铁桩，在“震天雷”的恐怖威力下，如同被巨人硬生生拔起的萝卜，瞬间被炸得西分五裂，冲上了半空！
固定着铁索的机关，瞬间崩坏！
两条沉重的铁索，失去了支撑，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哐啷”声，无力地，沉入了江底！
冯敬呆呆地，看着那两团冲天而起的火光，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是天雷吗？！
“将军！将军！船！好多船！”
亲兵那惊恐到变了调的尖叫，将他从震惊中唤醒。
-他猛地回头望向江面，只见那被撕开的缺口处，二十艘黑色“商船”正借着爆炸的火光，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过来！
“放箭！快放箭！拦住他们！”冯敬疯狂地咆哮着。
水寨中的汉军，终于反应过来，无数的火箭，如同蝗虫般，射向我们的船队。
然而，不等那些火箭靠近。
“咻咻咻咻咻——！”
我们的船队前方，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
安装在船头的“暴雨梨花”连弩，掀开了油布，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手臂粗细的弩箭，形成了一道道死亡的弹幕，以碾压般的姿态，将那些汉军的弓箭手，连同他们身前的箭垛，一同射成了碎片！
惨叫声，响彻夜空！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一刻钟。
当我们的船队，毫发无损地，冲过水寨时。冯敬还失魂落魄地，站在寨墙之上。
透过火光，我能清晰地看到，那名叫冯敬的汉将失魂落魄地站在寨墙上，像一尊泥塑。
他败了，败得莫名其妙，败得体无完肤。
他甚至连我们的旗号都没看清，更不会知道，他的哨塔是如何被“水鬼”拔除，他的铁索是如何被“震天雷”炸毁。
这就是信息差的战争，技术上的代差，足以碾压一切勇气和谋略。
但我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支信号火箭，亲自点燃。
“咻——砰！”
一朵红色的、刺眼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轰然炸开，久久不散。
船上，龙且看着那朵烟花，脸色凝重：“二公子，他们发出警报了！我们……暴露了！”
我看着那朵烟花，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
我只是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