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三章 雪盐为矛，犁破铁盟
三天后，会稽郡，魏氏府邸。
魏氏家主魏豹，一个年过五旬、眼神精明的矮胖男人，正心不在焉地听着下人汇报。吴郡顾、陆两家的使者，昨天又来了，催促他一起向项羽施压，彻底断绝楚军的粮草供应。
魏豹心中烦躁不己。他当然想扳倒项羽这头猛虎，分食江东这块肥肉。但他更不爽的，是顾陆两家那副理所当然的盟主嘴脸。凭什么好处他们拿大头，自己只能跟着喝汤？
就在这时，管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家主，不好了！项……项羽的弟弟，项牧，带着百余名骑兵，到了府外，说……说要求见家主！”
“什么？！”魏豹吓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项羽的人，怎么敢如此大张旗鼓地跑到他的地盘上来？这是要干什么？示威吗？
他定下心神，冷笑道：“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霸王的弟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我便被带到了大堂。
我没有穿戴任何甲胄，只是一身青色长衫，显得像个游学的文士。但我身后，站着十名身材魁梧、杀气腾腾，眼神如同鹰隼般的楚军亲卫。他们只是安静地站着，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就让整个大堂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不知项二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魏豹端坐在主位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对他身后的一名亲卫点了点头。
那名亲卫上前一步，从背着的行囊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陶罐和一个用麻布包裹的、造型奇特的铁器，重重地放在了大堂中央。
“魏家主，我此来，不为问罪，只为交易。”我开门见山，语气平静，“我听说，魏氏乃耕读传家，族中良田万顷。不知，对这能让耕地效率倍增的‘神犁’，可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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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示意亲卫揭开麻布，露出了那架闪烁着金属光泽、线条流畅的曲辕犁。
魏豹的眼神，瞬间被吸引了。他也是识货之人，一眼就看出了这犁与众不同的结构，尤其是那个可以自由转动的犁头，简首是巧夺天工。
“至于这个，”我指了指那个陶罐，“想必魏家主也知道，盐，关乎民生，更关乎家族兴衰。不知魏家主，可愿尝一尝，这真正的‘雪盐’？”
亲卫打开陶罐，用一把小巧的玉勺，取出一些洁白如雪、细腻如沙的盐粒，盛在盘中，递了过去。
大堂内，所有魏家的管事和族人，都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那盘盐。当他们看清那盐的色泽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魏豹颤抖着伸出手，拈起一小撮，放入口中。下一刻，他浑身一震，双眼猛地瞪圆，瞳孔中尽是难以置信！那股纯粹的咸香，如同一道惊雷在他味蕾上炸开。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是赤裸裸的贪婪，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但仅仅数息之后，这贪婪便被他强行按了下去。他缓缓坐回原位，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恢复了从容。他眯起眼睛，笑得像只老狐狸：‘二公子果然是带来了惊天动地的宝物。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若收了你的礼，顾、陆两家怕是明日就要兵临我魏氏门前。’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这笔生意，风险太大。除非……二公子能拿出更大的诚意。’
“曲辕犁的图纸，五十套的优先制造权。雪盐，每月供应五百斤。”我看着他失态的表情，微笑着抛出了我的筹码，“我只要一样东西——三千石军粮，三日内，送到我军寨中。”
魏豹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三千石军粮，对他来说不算小数目，但如果能换来这两样东西的独家代理权……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二公子，此话当真？这等神物，为何不与顾、陆两家交易，反而找到了我魏某人？”
这是在试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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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因为我哥说了，做生意，要找有远见、有魄力，能当家做主的人。而不是找那些目光短浅，只知摇尾乞怜，甘当他人走狗的蠢货。”
“至于吴郡那两家……”我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他们，己经没有资格和我们做生意了。”
魏豹心头巨震，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这是在逼他站队！要么，抓住这个机会，与项羽合作，借助这两样神物，一举超越顾陆两家，成为江东新的霸主。要么，拒绝我，继续跟着顾陆两家，但这两样神物，很可能就会落到他的竞争对手——朱氏的手里！
这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阳谋！
“好！”仅仅犹豫了十个呼吸，魏豹便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二公子快人快语！这笔生意，我魏豹，做了！来人，上最好的茶！三千石军粮，不！五千石！明日一早，我亲自送到霸王军前！”
两天后，吴郡，顾氏府邸。
顾雍正得意洋洋地向家主汇报着最新的情况：“家主放心，项羽军中存粮己尽，不出两日，必然会来向我们低头求饶！”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家主！不好了！会稽的魏豹……魏豹他反了！他……他拉了整整五十车粮草，去投奔项羽了！”
“什么？！”顾雍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则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