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举报箱与“连坐工分法”
“身份木牌”和“出入登记”，让工部的秩序立刻提升了一个台阶。但我也清楚，这只能防住蠢贼，防不住真正有脑子的间谍。
他们完全可以伪造身份混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遵守所有规定，在暗中进行观察和窃听。
我需要一个能发动群众的办法，让整个工部，变成一个巨大的、互相监控的天网。
三天后，在每个核心工坊最显眼的位置，都多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木箱子。箱子上开了一条窄缝，旁边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建言箱”。
我再次召集众人，满脸和煦地宣布：“各位弟兄，工部的未来，要靠大家的智慧！从今天起，任何人，只要对咱们的技术改进、管理方法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写在竹片上，匿名投入这个箱子。一旦采纳，必有重赏！”
工匠们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这位文公子又在搞什么新鲜玩意儿了。提建议还有奖赏？倒是闻所未闻。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时，我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当然，除了技术建言，如果有人发现身边潜藏着对大王不忠、对大楚不利的鼠辈，也可以写明情况，投入箱中。我项牧在此立誓，对所有举发之人，绝对保密，并视功劳大小，赏金百两，甚至脱去奴籍，提拔为官！”
“轰！”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炸了！赏金百两！脱去奴籍！这奖励，比“霸王醉”还要一万倍！
无数双眼睛，瞬间变得火热！
但还没等他们从狂喜中回过神来，我便抛出了真正的杀招，那冰冷的声音，让所有刚刚燃起的贪婪火焰，瞬间凝固成了恐惧的冰棱。
“有赏，自然就有罚。”
“即日起，工部实行‘连坐工分法’！凡十人一工组，若组内一人被查实为奸细，而组内其他九人，无一人事先举发。那么……”
我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惊恐的脸。
“全组上下，无论主官还是杂役，一体连坐！所有人，当月工分清零，罚没所有肉食、酒水！连续两次出现此等情况，全组发配矿山，终生为奴！”
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奖励是天堂，那这番话，就是地狱。
前一秒，他们还在盘算着如何靠举报发家致富。这一秒，他们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同组那九个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伙伴，每一个，都可能成为把自己拖入深渊的恶鬼！
每个人辛辛苦苦干活换来的肉、换来的酒、换来的一切希望，都和身边九个人的忠诚，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我满意地看着眼前这番景象。抱怨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铁匠老王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搭旁边李西的肩膀，可他的手在半空中就僵住了。他看着李西那张平日里无比熟悉的脸，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个念头：昨晚收工后，这家伙去了哪？见了谁？李西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原本憨厚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像被针扎了似的，迅速移开了目光。人群默默散去，但那种互相审视、戒备猜疑的寒意，己经像蛛网一样，黏在了每个人身上。
一张无形的大网，己经撒下。
我转身回到帐中，公输班正候在案前整理工册。我指尖叩了叩案上的连坐名册，忽然开口：“这批工匠里，藏着的不只是奸细。”
公输班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仔细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目光透过帐帘望向工坊的方向，“看看谁能在这风声里稳住阵脚，既守得住自己的本分，还能发现旁人疏漏的——不管是流程里的错漏，还是身边人的异常。”
我顿了顿，指尖在“建言箱”三个字上轻轻一点：“连坐是防恶，提拔才是养善。乱世里最结实的护城河，从来不是规矩，是人。把这些人挑出来，不管他以前是奴是匠，往后，都是咱们自己人。”
公输班眼中豁然开朗，低头应了声“属下明白”，转身时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帐外的风卷着木屑掠过，我望着案上摊开的工图，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现在，网己收紧。既等着惊惶的鱼跳出水面，也等着藏在水底的珍珠，自己露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