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林渊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学院的医务室。
但眼皮掀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不是惨白的天花板，而是粗糙的岩壁——这是前哨站的医疗室，比学院的简陋太多，连止痛针都得省着用。
“醒了？”周正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几支装着绿色液体的注射器，“感觉怎么样？能抬抬胳膊不？”
林渊试着动了动左手，胸口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像是有把钝刀在里面搅动。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别逞强。”周正放下托盘，拿起一支注射器，“你这次玩得太险了，A级兽族的源核也敢碰。张老头要是知道了，能亲自从学院跑过来扒了你的皮。”
绿色的液体注入静脉时，带来一阵清凉的刺痛。林渊感觉胸口的剧痛缓解了些，能勉强说话了：“李虎……他们没事吧？”
“没事，就几个皮外伤。”周正的语气缓和了些，“那小子把你背回来的时候，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说要是你活不成，他就辞职去砍兽族。”
林渊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周正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知道你想问什么。中转站的士兵……全没了。蓝毛兽族是冲着矿脉来的，他们只是倒霉，正好撞上。”他顿了顿，“不过你也不算白受伤，从那兽族尸体上，搜出了这个。”
一个黑色的金属牌被推到林渊面前，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不是兽族的文字，也不是人类的符号，更像是某种能量回路。
“这是什么？”林渊皱眉。
“不知道。”周正摇头，“技术部的人初步检测了一下，说这东西能放大重力能量，可能是兽族的某种武器配件。更奇怪的是，上面有虚空能量的残留。”
虚空能量？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词在父母的笔记里出现过三次，每次都伴随着潦草的警告：“虚空族……吞噬文明……不可挡……”
“你是说，兽族和虚空族有勾结？”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好说。”周正拿起金属牌，对着光看了看，“虚空族的消息在宇宙里都是禁忌，谁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有一点能肯定，这玩意儿不该出现在蓝星。”
他把金属牌放回托盘：“你这次吞噬A级源核，虽然没成功，但也不是全无好处。技术部给你做了源种检测，原能涨到9987了，离SSS级就差13点。”
这个消息没让林渊高兴。他能感觉到，源种内部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就像瓷器上的瑕疵，平时看不出来，可一旦动用超过负荷的能量，裂痕就会扩大——那是强行吞噬A级源核的后遗症。
“以后别这么傻了。”周正的声音沉下来，“前哨站虽然缺人，但还没到要让一个毛头小子拼命的地步。你得记住，留着命，才能杀更多的虫子和兽族。”
林渊没说话，只是盯着岩壁上的一道裂缝。裂缝里卡着半片干枯的叶子，不知道被风沙吹了多久，还保持着蜷缩的形状。
他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道紫色光芒。
那到底是什么？
和虚空族有关吗？
“对了，”周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李虎那小子托我给你带个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物件，递过来，“说是从蓝毛兽族尸体上找到的，他觉得你可能用得上。”
油布拆开的瞬间，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里面是半颗菱形的晶体，一半灰败，一半还残留着淡淡的蓝色光芒——是那只A级蓝毛兽族的源核，虽然只剩一半，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东西……”林渊的手指刚碰到源核，胸口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灼烧感，比上次吞噬裂空虫源核时强烈十倍。
【检测到A级兽族源核残片，能量不稳定，吞噬可能导致源种彻底崩溃，是否继续？】
脑海里的警告音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
周正看着他的反应，眉头紧锁：“我就知道这小子不靠谱，这种东西怎么能留着——”
“留下。”林渊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有用。”
“你疯了？”周正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这玩意儿就是个定时炸弹，你想把自己炸成碎片？”
“我不会全吞。”林渊握紧那半颗源核，指尖传来源核的震颤，像是在呼应他体内的裂痕，“我只需要一点点……足够让我突破到SSS级的能量。”
9987点原能。
只差13点。
只要突破到SSS级，源种就会开始进化，或许能自行修复裂痕。
这是一场赌博。
赌赢了，他能踏入新的境界，有更多的力量守护前哨站。
赌输了，源种崩溃，变成和那个老兵一样的怪物。
周正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你和你父母一样，都是倔脾气。”他转身走向门口，“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喊一声。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会给你个痛快。”
门关上的瞬间，林渊深吸一口气，将那半颗源核放在掌心。
蓝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医疗室里跳动，映着他紧绷的侧脸。
他闭上眼睛，回忆着张教授教的源能引导法，将体内的风属性能量调动起来，像一条温顺的蛇，小心翼翼地缠绕住那半颗源核。
不能急，不能贪。
只取13点原能。
就13点。
源核被触碰的瞬间，狂暴的蓝色能量立刻像苏醒的野兽，试图冲破风属性能量的束缚。林渊死死咬着牙，用意志强行压制——他能感觉到，这股能量正在疯狂冲击源种上的那道裂痕，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眼前发黑。
【原能+3……+5……+7……】
脑海里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像老旧的收音机。林渊的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象。
他看到父母站在燃烧的城市里，向他挥手。
看到李炎背着受伤的同学，在虫族的围攻中嘶吼。
看到周正和前哨站的士兵们，举着武器冲向虫群。
还看到一道紫色的光芒，从遥远的星空坠落，砸在蓝星的土地上，裂开的缝隙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
“不——！”
林渊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
掌心的源核己经彻底灰败，变成了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
【吞噬A级兽族源核残片，获得能力“重力抗性（中级）”，原能+15，当前原能10002（SSS级）。警告：源种裂痕扩大，稳定性下降30%！】
SSS级。
终于到了。
但林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
刚才的幻象太真实了。
那些苍白的手……
是虚空族吗？
胸口的源种突然开始剧烈跳动，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恐惧。林渊能感觉到，源种内部的风属性能量正在发生某种诡异的变化——原本纯净的青色能量里，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紫色，像墨水滴进了清水。
这紫色……
和昏迷前看到的那道光芒，一模一样！
“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咳出的血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紫色。
林渊看着掌心的血迹，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不是因为吞噬了兽族源核。
是那道紫色的光芒。
在他昏迷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顺着源种的裂痕，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吱呀——”
医疗室的门被推开，周正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血迹，脸色一变：“怎么回事？源种真崩溃了？”
林渊摇摇头，擦掉嘴角的血：“没事……突破到SSS级了。”
周正的目光落在他掌心的紫色血迹上，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什么？”
林渊张了张嘴，想说不知道，却突然感觉脑海里响起一阵细微的低语。
那低语没有具体的内容，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同时呢喃，声音飘忽不定，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让他想放弃抵抗，想拥抱那道紫色的光芒。
“林渊？林渊！”周正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发什么呆？！”
林渊猛地回过神，冷汗再次涌出。他刚才差点就……
“没什么。”他强装镇定，将手藏到身后，“可能是突破时的正常反应。”
周正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没再追问，只是拿起托盘：“既然突破了，就赶紧养好伤。前哨站最近不太平，兽族的巡逻队越来越频繁，说不定哪天就打过来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外面：“还有，总部刚才发来电报，说要派个‘大人物’来前哨站视察。好像是个女的，叫什么……柳如烟？”
柳如烟？
林渊的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天刃”组织的女人，怎么会来前哨站？
是为了他吗？
还是为了……那道紫色的光芒？
周正走后，医疗室又恢复了寂静。林渊靠在岩壁上，看着掌心残留的紫色血迹，第一次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了怀疑。
吞噬异能。
到底是守护蓝星的希望？
还是打开虚空之门的钥匙？
夜色渐深，前哨站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瞭望塔上的铁皮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哭泣。
林渊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不管那道紫色光芒是什么。
不管虚空族是不是真的要来了。
他都必须变强。
变得比任何人都强。
强到能修复源种的裂痕。
强到能挡住那道紫色光芒。
强到能守护所有他想守护的人。
SSS级不是终点。
只是开始。
接下来，是源芽阶。
一寸，两寸……首到十寸。
他会一步一步走下去。
哪怕脚下布满荆棘和鲜血。
哪怕体内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虚空低语。
医疗室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着林渊坚定的侧脸。
窗外，一颗紫色的星辰，悄然出现在蓝星的夜空中，不被任何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