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叠握的手

2025-08-16 2305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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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

郁骁的视线从出门就不离南昭左右,生怕她摔倒,没想到一不注意人就出了事。

他反应极快地勾住南昭的衣领,将人带回自己怀里,可南昭明显是吓坏了,意识到自己要滚下楼梯,不管不顾乱抓一通,撞上了一个醉鬼不说,还在人脸上挠了一把。

南昭心惊肉跳,大喘着气,还剩两三分的醉意也全然吓飞了去。

郁骁贴着南昭,炙热从胸口处传来,一颗滚烫的心撞得胸腔要炸裂开,他一时分不清是吓得还是别的原因。

不等他想明,那人己经吼了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小儿,竟敢抓伤小爷的脸,看我揍不死你!”

郁骁闻到呛鼻的酒臭,下意识皱起眉,把南昭护到身后。

郁骁虽然有些孤傲,却也是个讲理的,他上前拱手,态度诚恳:“是我家小弟冒失,实在是对不住,为表歉意,阁下今日的酒水钱就由在下……”

男子年岁不大,额头处有一道刀疤,面相很凶,一看就不是会息事宁人的主。

“娘们唧唧的,看老子一拳!”男子挽袖抡胳膊,抬手就要揍去。

郁骁先礼后兵,见来人不识抬举,也放弃了后面的话,从怀中掏出帕子,缠住五指。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有姑娘惊叫着躲远,南昭想上前劝劝,可看到男子一脸横肉,凶神恶煞,这哪里是能劝得住的。

平日里她嬉皮笑脸,可心里总是感觉压了块石头,做什么都不能顺心畅意,而在这里她感到无比放松。

可这一放松就惹出了祸事,看来以后无论身处哪里她都不能得意忘形,庆幸的是郁骁功夫不错,真打起来也不会吃亏。

但她也留了个心眼,躲在郁骁身后瞄着堂内各处,防止有人下黑手。

恶霸若只有一人,她和郁骁也好脱身,怕就怕对方还有同伴,若真闹大了,他们被人发现了身份,总归面上不好看。

大周朝禁止官员狎妓,可根本管不住,只要没有御史参奏,大家对此心照不宣。

权势之家谁人不养些个戏班子、小倌和舞姬,她在雍都时没少听闻那些公侯府后院起火的八卦。

雍都还有教坊司,里面关的都是犯官妻女,说是卖艺不卖身,暗通款曲的事也不少。

他们这样的小捕快自是无人管你,但他们初来乍到,还未在衙门立足,今日之事若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就会变成他们仗势欺人,利用职务之便欺压百姓,赶出衙门也不过是余长士一句话的事。

思及此,南昭有了偷溜的想法,她跃上前去,按住郁骁紧握的拳头,低声道:“我抓伤了他的脸,是我理亏,他不接受咱们的歉意,不必管他,把药钱丢给他就走吧。”

郁骁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向来矫健的身手在这一刻变得迟缓,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叠握的那只手上。

南昭心里急得要命,不知道郁骁是真生气了还是怎么着,也不说话也不走,首挺挺地杵在那等着挨打。

好吧好吧,以前总是郁骁照顾她多一些,这次就由她给郁骁挡灾。

拳风扫来,南昭一个闪身挡在郁骁前面,两只手一起抵在额前,准备接下这拳。

不曾想斜侧方窜出个人来,身板要比醉酒男瘦弱,力气却不小,只一招便制服了醉酒男。

一场危机化于无形,南昭松了一口气。

醉酒男显然不服气,还要往前冲,后来的男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醉酒男朝他们狠瞪了两眼,转身离去。

清瘦男子拱手一揖,“小弟鲁莽,多有得罪。”

说完并不多停留,回身追上醉酒男,进了一个包间。

南昭不用挨揍了,心里正美着,就看见郁骁的脸阴沉得厉害。

“你怎么了?”南昭歪头看他。

“那两个人是南朔人。”郁骁沉声道。

这一句话十分有分量,南昭的震惊全写在脸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包间的门,猜测多半是刚才清瘦男子低声说的话泄露了他的身份。

郁骁生长在东南,识得南朔语不稀奇,只是她回忆起两个人的长相,与大周人并无差别,这点才是最可怖之处。

南朔对大周虎视眈眈,多次扰边后,大周禁止与南朔一切货物流通并且驱逐南朔人,致使两国矛盾加剧,三年前东南沿海一战便是结果。那次战役牺牲了不少大周将士与百姓,最终惨胜。

按理说东南各处不应该再有南朔人出现才对,这两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诸多情形都是南昭道听途说,肯定不如郁骁这个本地人了解得多,可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候。

郁骁今日出门没有带冬来,他有心想跟踪,却先露了脸,失了先机,只道:“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回去把冬来叫来。”

“你太心急了,”南昭不是很赞同,“我看瘦高个警惕心很强,他们今日如果有事要办,绝不会容许有人喝的大醉,还到处招摇,恐怕跟踪不出什么结果,你容我想想。”

南昭眼珠一转,抓到一个从刚才一首朝她笑的女子,道:“好姐姐,我头一次来就伤了人,怪不好意思的,有心想补偿一二,可对方牛气得很,不知那两位是什么大人物,我把人得罪了,可不敢再来听曲了。”

南昭委屈极了。

她扮不了郁骁的卓绝风姿,却可以将邻家弟弟学得惟妙惟肖。

果然,她一撒娇,激起了女子的怜爱。

女子浅笑动人,轻启朱唇:“公子言重了,他们兄弟俩在东街巷开成衣铺子,是楼里的常客。公子莫担心,那大块头是个酒后犯混的,睡一觉什么都忘了。”

女子媚眼如丝,南昭不由得脸热,道谢后又允诺会常来看她,这才脱了身。

往回家走时,还在感叹:“不怪世间男子多风流,我这么一个心性坚定的人都险些被勾了魂。”

南昭打听出余长士一家歪风邪气,又探得南朔人的底细,自觉这一趟鹤烟楼去得太值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郁骁眼底那一瞬的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