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雾里看花

2025-08-16 2848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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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笙歌缭绕,郁骁站在红墙琉璃瓦外,看人影绰绰,听笑语盈盈,才明白南昭说的好地方原来是青楼。

郁骁从不踏足此地,转身就要走,南昭与冬来一左一右挡住了他的路。

自从南昭有意把红霜许给冬来,冬来就对南昭无比感激,南昭的吩咐他是无有不从。当然,冬来敢和南昭打配合,也是出于郁骁对南昭的重视,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郁骁左右看了一眼,一脚踹开冬来,拂袖而去。

小余在后面看得傻眼,说好了来消遣,怎么郁骁突然就甩了脸子?

南昭抱歉一笑:“他打小有个毛病,遇见姑娘就脸红,这是羞的,你且等一会儿,我去把人叫回来。”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什么毛病看女人就红脸,他怎么从没听说过?

小余虽不知道他们闹哪样,却也不想走,上次吃饭是他掏得银子,南昭说这次郁骁拿钱请他听曲,让他找个好地方,他便找了芫州青楼之最——鹤烟楼。

小余跟他们接触几日下来,自认为识得几分郁骁的人品,郁骁出手大方,不会因为见到楼里繁华,不愿掏银子临时反悔,再者他也惦记鹤烟楼的莺莺姑娘,她一曲至少五两银子,他自己是掏不出这个钱的。

于是小余笑呵呵地往楼里走,道:“郁兄多来几次就知道所谓的‘人间圣地’不是吹的,滋味妙着呢。这么着,我先去楼上等你们。”小余随南昭一样,称郁骁为郁兄。

南昭见小余上了楼,转过身小跑几步追上郁骁。

冬来经过那一脚,不敢再出头,老实地缩在南昭身后。

郁骁的脸融于漆黑的夜,乍一看,吓人得紧,但南昭可不怕,她抄手立在郁骁对面,首视着郁骁,底气十足地道:“人是我请的,地方是我挑的,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我失信于人?”

郁骁轻飘飘地瞥了南昭一眼,缓声道:“银子却是我来出。”

南昭立刻瞪眼:“来之前我们谈好的,我三个月的俸禄全部抵给你,你还要怎样?”

郁骁没有打算真的要南昭的俸禄,只是南昭与他账分得清,不愿占他的便宜。南昭非要给,他也就收下。

“这不是钱的问题。”

郁骁恨她不成器,轻斥道:“你那日说与红霜划清界限,我当你幡然醒悟,不再沉溺女色,可你如今是变本加厉,我断不能纵容你荒唐下去!”

“这叫什么话,我不过就是听个曲,又不做别的,而且我去青楼是带着目的的,并不是纯粹为了享乐。”

“什么目的?”

南昭神秘兮兮道:“吴夫人是谁的人?她弟弟陈厉会不会也做这个勾当?我们来芫州好几日,为什么没人对我们动手?是背后之人不把我们当回事,还是我们猜测错了?我细想了想,他们不仅拐骗有夫之妇,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也敢下手,我们只知道刘婆子是做最低贱的皮肉生意,那清白之身又才貌俱佳的姑娘会被卖去哪里?”

郁骁听她如此说,脸色缓和不少,“你该早与我商量,也不至于误会了你。你知道,我最厌恶男子眠花宿柳,风流放浪。阿昭,你年纪尚轻,我怕你走了歪路,我希望你将来能遇到贤惠之人,与她一心过日子……”

郁骁不止一次与南昭谈她的人生大事,谈她的未来规划,南昭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搓了搓耳朵,推着郁骁往回走。

“我本打算进楼里找机会跟你说明,结果你不由分说,调头就走,还把小余晾在那里。”

郁骁还是觉得抵触,他道:“他们不敢把人卖到青楼,若是人逃了出来,再告到官府,他们就再无可藏。”

“那若是再摊上一个吴让川那样的地方官呢?百姓求助无门,衙门形同虚设,逃出来也就是个死。”

郁骁身为东山侯世子,对府内各州县的大小官员有一定的了解,可也只是表面上的了解。吴让川考评年年优异,不也是坏事做尽?

若余长士也同吴让川一样参与其中,不对他们下死手也许是在顾忌他的身份。还有可能是余长士对他纨绔世子的身份深信不疑,认为他立功是误打误撞,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足以说明事情严重到一定程度,余长士掌管五个县,往坏了想,是不是每个县都有一个“刘婆子”?

郁骁心里生寒。

“我来时己有打算,让冬来去茶馆酒肆、街头巷尾打探消息。”

南昭撇嘴,“那怎么能一样,真正龌龊下流事是轻易打探不出来的,谁不瞒得紧,但有个地方却可以,就是有酒又有女人的青楼。几杯酒下肚,人就飘飘然,再有枕边风一吹,什么消息套不出来?”

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可南昭一个还没到弱冠的小子是怎么懂得这许多的?郁骁与她常在一处,也没见她往不干净的地方钻啊?

其实南昭还真是来到歧阳县后被锻炼出来的,她最开始跟着朱勇平混,他们去得都是便宜的小妓馆。

南昭素来胆子大,对风月事也有好奇,但她后来脱离了他们,一是因为怕去的次数多了暴露自己身份,二是小馆子都不怎么干净,她有一次看到一个女子浑身长着冒脓水的包,当晚便做了噩梦,再也不敢去了。

郁骁还想问南昭什么,人己经被南昭生拉硬拽地拖进了鹤烟楼。

门口迎客的老鸨乍然见到一高一矮两位俊俏郎君,挥着香帕扭着腰肢,极其热情地扑了上去。

“二位公子瞧着眼生,是头一次来吧,这人生的好眼光也好,你们来这里可是来对了,我们楼里的姑娘是全州最俏的,吹拉弹唱样样都会……”

老鸨在一旁喋喋不休,眼睛冒着绿光,来回打量着郁骁和南昭,仿佛下一刻便能把人吞之入腹。

郁骁还从来没被人如此冒犯过,心里恶心得不行,再加上老鸨身上不知熏得什么香,郁骁闻到一点便被呛得咳嗽起来,他极力克制,却好似处在要爆发的边缘。

相比之下南昭就要从容得多,她本身是女子,和同为女子的老鸨很谈得来,甚至还能你摸我脸一下,我掐你腰一下。

可当她看到郁骁阴沉的脸以及泛着冷光的眸子,也不敢继续嬉闹,找到小余所在的包间,快速地拉着郁骁进去,而后关好了门。

“你们可算来了,我光喝茶水都喝饱了。”小余搂着一名妖娆女子,抱怨道。

南昭发现房里除了小余,还有三名穿着的女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楼下的姑娘太热情,缠得紧,哈哈……”

她拽着郁骁的衣袖,将人拉低,在他耳边道:“你就当她们都是木头,会喘气的木头。”

郁骁己经知道南昭的来意,断不会再冲动离去,更何况是在小余面前,他得坐实纨绔的名声,以防小余回去给余长士传话,发现他与传言不符。

只是落座后,他实在装不出下流好色的模样,旁边的女子频频冲他媚笑,他险些露出厌恶的神色。没有办法,他选择听南昭的话,把给他抛媚眼的女子通通视为长条的木头桩子。

如此一来,他反而能坦然处之,周遭的淫声艳词也影响不了他。

桌是圆的,左右都有女子,他哪个也不看,视线落在正对面的南昭身上。

琵琶铜铃纷杂悦耳,斜风细雨扑打窗棂,郁骁离窗近,雨来时不光浇了他半个肩膀,也湿了他的双眼。

雨夜朦胧,南昭身上似蒙了一层水雾,郁骁看她有如雾里看花,神秘又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