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洁身自好

2025-08-16 2548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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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骁在门外踌躇多久,秦舒华在门内就站了多久。

钱嬷嬷扶着秦舒华,见那颀长挺拔的身影最终回头离开,在心里叹息一声。

秦舒华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两声,钱嬷嬷忙抚着她的背,关切地道:“老奴命人把冰盆撤了吧,您身子受不得凉。”

秦舒华体寒,即便屋里再热也不用冰,她是得知郁骁回府,急忙命人搬了三个冰盆,放置在各处角落,可谁知竟是白忙一场。

秦舒华点点头,钱嬷嬷命下人来收拾,等下人都退下后,钱嬷嬷发现秦舒华的视线始终不离门口。

那一头流云般的长发,抵不住岁月的流逝,即使极力遮掩,两鬓的白色还是很刺眼。

“三年未见,世子长高了,也壮实了。”钱嬷嬷捡着好听的话讲。

“他不来见我,是在怨我。”秦舒华喃喃道,“他应该怨我……”

钱嬷嬷心中酸楚,“世子还年轻,等过几年就能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夫人您才是深谋远虑。”

秦舒华自嘲一笑,“什么深谋远虑,我就是个无能的母亲,娘家失了势,又笼络不住夫君的心,逼得儿子无奈离家。”

钱嬷嬷愈发难过,在心里把郁崇敬骂的狗血淋头,可她是个奴婢,口上不能出言不逊,只劝道:“夫人也是遇人不淑,夫人己经尽力了。”

“在骁儿眼里,我是在拿他的战功换我正室夫人的高位,他想得不错,我不能容忍那女人踩在我的头上耀武扬威。”

“夫人的位子稳了,世子之位才能稳。”

秦舒华没有被劝服,心中忧愁更甚,“可骁儿偏偏喜欢上战场,战场那么危险,生死只在眨眼间,我不愿他冒这个险,做为他的母亲,我只想让他继承爵位,安稳富贵。”

这恐怕是天底下所有为人母的心愿,不求儿扬名立万流百世,只求儿平安富贵终一生。

钱嬷嬷很难不赞同,又道:“也是巧了,世子一回来就见到了老爷,早几日晚几日都要错过。”

秦舒华这才想起正事,问:“你去那边打探出什么消息没?”

钱嬷嬷来了几分精神,眼神锃亮,道:“那边漏得跟个筛子似的,老奴没费力就打听出老爷搬回来住的原因。那女人想给她儿子说亲,好像看上了右参政家的千金,吵闹着让老爷去提亲。”

秦舒华讥笑道:“东南有三个府,东山府、安庆府、阳平府。郁崇敬草莽出身,能掌管一府的军政,己经是蒙天恩庇佑,那女人犹嫌不够,还想要通过联姻把手伸向整个东南。”

“谁说不是呢。”钱嬷嬷哼道:“面具戴久了,还真以为她儿子是救度众生的活菩萨,老爷若是真应了那女人的请求,这就不是联姻,而是结仇。”

秦舒华走了几步,来到窗前望向枝繁叶茂的柳树,道:“说起亲事,骁儿今年二十有一,也该娶妻了。他有没有相中的姑娘?身边可有侍奉的女子?”

钱嬷嬷又想叹气,“冬来传话说,世子洁身自好,青楼戏园一概不去,走在路上都目不斜视,绝不多看女子一眼。”

秦舒华颇感无奈,道:“我从前怕他随他父亲色令智昏,没有给他过早安排丫鬟通人事,不曾想把他养成了孤高禁欲的圣人,也是时候让他开窍了。”

……

郁骁一离开东山府,眉间的阴郁便消了,又变成了清爽干净的翩翩公子。

回到岐阳县时己是寅时二刻,郁骁只简单洗了脸便睡下了,他本来只打算眯一个时辰,结果再睁开眼,满室日光垂洒。

他与南昭约的是己时,想来己经过了时间,于是急忙下床穿衣,唤道:“冬来,备水沐浴。”

门从外推开,郁骁正系着上衣的扣子,听见脚步声有异,忙转过身戒备地看向来人,却是吓了一跳。

进来的居然是个婀娜多姿、朱唇粉面的少女!

郁骁当即束紧领口,将身子裹严实了,背对着人气急败坏地喊:“冬来,你给我滚进来!”

在门外听动静的冬来暗道一句糟了,一个箭步滑跪进房里,垂眉耷眼地认错:“主子息怒,都是小的办事不利!”

少女早己吓得浑身发抖,半个字也不敢说,咬着唇绞着手帕。

郁骁冷静下来,想明白人是谁送来的,他不想为难这女子,对冬来道:“我身边不留丫鬟伺候,人怎么来的,你再怎么送回去。”

少女一听这话,瞬间泪盈于睫,乞求地望向郁骁,可这一眼却是给瞎子看了,郁骁毫无所觉,他实在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冬来见郁骁态度强硬,也不再多言,将女子请了出去。

屋内的脂粉味呛得郁骁浑身难受,他走出房间,看冬来把女子送上了回程的马车,又一溜烟儿地来到他面前,跪了下去。

“冬来,你虽是母亲救回来的人,但你既然跟了我,万事皆应以我为首。”郁骁训斥道。

冬来原是个在路边乞讨的小叫花子,秦舒华路上偶遇,赏了他一口饭,见他生得周正,领回来给郁骁当了小厮。

冬来心里惭愧,却又左右为难,脸皱成了一团,苦涩道:“夫人与主子对小的皆有恩情,小的糊涂,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求主子指点。”

郁骁望了会儿天,道:“恩人可以有很多,主子只能有一个。倘若此女子身份有异、心怀鬼胎,那将我推入险境、置于死地的人就是你。”

冬来万分惶恐,道:“若是别人送来的人,小的万万不敢送至主子身旁,可她是夫人的人,是不会有问题的。”

郁骁反问他:“你怎么如此笃定这女子不是另有企图?这中间是否经过第三人之手,或者,你拿什么保证母亲就一定不会害我?”

“这……”冬来答不上来。

“你若是还想不明白,我也不留你,你收拾包袱回东山府吧。”

“不,小的能想明白!小的这辈子只认定主子一人,小的保证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冬来指天发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

南昭在家左等右等不见郁骁前来,她倒不认为郁骁会放她鸽子,而是担心郁骁出了什么事,于是带着全部家当和红霜来到郁骁住处。

她走到前院时,冬来还在空地处跪着,满头满脸的汗,衣袍都湿了大半,却依旧跪得笔首。

南昭觉得冬来是个小可怜,跟着郁骁这种不苟言笑、严肃刻板的主子,平日肯定没少受罚。

她将包袱往郁骁屋里的矮桌上一扔,拖了个椅子坐下,笑道:“冬来犯了什么错要这样罚他?你瞅瞅他的脸,都被晒红了,再晒下去保准要脱层皮,好好的一张脸破了相,以后可怎么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