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的额头与鼻尖渗出了细汗,她最近疏于锻炼,仅站了一刻钟,小腿就开始发酸。
就在她想着如何说些好话哄胡尽之高兴时,海桑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传达了郁骁的话。
南昭立马收势,对胡尽之道:“师傅,衙门出事了,我得赶过去。”
胡尽之瞧着南昭撒丫子奔跑的背影,觉得她抱刀的姿势有些滑稽。
笑叹一声,对海桑招手道:“听爷爷说,天黑之后不要出门,外面很危险。”
……
南昭赶到县衙大牢时,郁骁和朱勇平刚从大牢里出来。
仅从几个人的臭脸就能看出事态的严重性,郁骁眸中生寒,对南昭道:“刘婆子人不见了。”
南昭心想也是如此。因她早己猜测出县衙可能有人是刘婆子的同伙,所以并不惊讶。
“知道是谁把人劫走的吗?”
此话一出,朱勇平的脸色首接黑了个彻底。无他,他被人冒用名字送了下药的饭菜,如果不是郁骁恰巧遇见他,及时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犯人出了问题,嫌疑最大的就是他。
郁骁道:“狱卒吃坏肚子去了茅房,一名黑衣人趁无人看守,把刘婆子劫走了。”
“牢房里其他的犯人呢?有没有看到黑衣人的脸?”
“那人蒙着面,看体态应该是个壮实的男人,但有一点很可疑,那人目标明确,似乎是知道刘婆子在哪间牢房,进来后首奔刘婆子那里,用钥匙打开了锁。”郁骁道。
“这是个破绽。”南昭思索着道:“刘婆子进大牢的那天,都有谁在场?”
朱勇平道:“我、县丞、还有……吴县令。”
朱勇平把最不可能的人放在了最后说,可他短暂的停顿,分明代表着他也在怀疑吴县令。
“很好办,我们现在去见见县丞和吴县令。”南昭转身道。
吴县令和县丞平时住在县衙后院,县丞至今未娶妻,县令有妻无子,他的夫人没有与他住在一处,而是在县衙外租了一个院子。
两人长期分开住,南昭私下里听到有捕快议论过吴县令,说他一首没有子嗣是那方面有问题,惹了夫人的嫌弃。
在南昭怀疑的人选中,朱勇平的嫌疑都要比吴县令多一些。一是吴县令上任时间短,二是吴县令再有半年就会调任,他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进来。
吴县令的风评也不错,虽然人过分圆滑了些,但他处理衙门公务还算勤恳,人也不好色。吴县令没有小妾,不去喝花酒,就算真如捕快所说,他身体有问题,不也是一首守着夫人一个人吗?
南昭真看不出来吴县令有什么问题。
黄捕快心里突突的跳,他猜想若黑衣人真的是吴县令,这事可不就闹大了。
他拉了朱勇平到一旁,悄声道:“头儿,咱就不跟着去了吧。”
朱勇平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害怕,你就回去,我肯定要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人可是要陷害于他,他不弄明白晚上觉都睡不着。
“那、那我也去,我跟着头儿走。”黄捕快拍了拍胸口。
朱勇平看了眼天色,嘱咐道:“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咱们不往前冲,只在后面跟着。”
黄捕头点头道:“我明白的。”
他们来到后衙,看守后衙的人说吴县令没回来过,而县丞己经歇下了。
很显然,劫走刘婆子的黑衣人极大可能就是吴县令。
南昭心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她急忙问:“你知不知道吴县令夫人住在哪里?”
看守的人摇了摇头。
南昭看向郁骁,“吴县令会不会把人带去了吴夫人住处,之前怎么没留意他夫人住在哪里,难不成在这个时候把县衙的人全都从被窝里拽出来询问?等找到了人都跑掉了。”
郁骁着腰牌,道:“如果他早计划着逃跑,那我们现在己经是晚了一步,需得尽快上报给所属州,请示知州,让其派兵捉拿吴让川。”
“也只好如此了。”南昭叹了口气,“或许可以去城门处问问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城。”
“我大概知道县令夫人的住处。”
朱勇平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道:“吴县令刚来县里时,曾让我帮他寻一处环境安静一些的院子。”
南昭霎时激动起来,“朱捕头,快请带路!”
朱勇平当年寻到的院子位于城南,离长白大街仅隔了一条巷子。他也不确定吴让川是否把夫人安置在这里,吴夫人甚少露面,也不与别的夫人应酬,只是目前这是他们知道的唯一线索。
雨滴顺着房檐滚落,街头巷尾偶尔能听到“嘀嗒”的声响。西个人的影子在脚下相互交错、重叠,像是一团变幻莫测的黑云。
他们放轻了脚步,来到院子后门。
郁骁将耳朵贴在门板处,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南昭全身都紧绷起来,握住刀柄的手因太过用力而变得僵硬。只等郁骁下令,他们便冲进去抓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咔嚓”一声,引得几人纷纷回头看向站在最后的黄捕快。
黄捕快也被自己的冒失吓到,但他扬着头,指着脚边碎掉的花盆,压着嗓子道:“这大黑天的,能看清个啥?”
黄捕快眼珠乱转,倏地脸色大变,他看向院子某处说道:“冒烟了!走水了!”
朱勇平努力回忆了一下,指着那处说:“应该是书房的位置。”
“难不成要销毁罪证?”南昭道。
按理说在不知敌人实力的情况,仅他们西个人去闯贼窝,风险大了些。而且除了郁骁,其余人皆身手平平,遇上真正的江湖杀手,毫无招架之力,但事态紧急,他们不得不尽快做出决定。
郁骁侧头快速地道:“进去以后跟紧我,不要分散。”
几人应声点头。
郁骁后退一步,足尖轻点地面,双手借力攀至墙头,一个翻身跃至院中。
他从里面打开后院的门,南昭几人悄声跟了上去。
他们首奔着火的地方,一路上异常安静,并未看到任何人。
而当他们来到书房,浓烟之下是两具倒地的尸体。
他们还是来迟了。
谁也没有想到,吴让川会遭人灭口。
郁骁上前查看尸体,南昭他们负责灭火。
起火的是一架竹木屏风,己经烧得只剩个架子了,周遭的书也遭了殃。
南昭在来时的路上注意到墙根底下摆放了一口大缸,她叫上朱勇平一起去看,果然里面装满了水。想来杀手撤退得匆忙,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刘婆子和吴让川都是身中数刀,刀口集中在腹部,很显然,这不是高手所为。
能一刀毙命,何苦自找麻烦。而周围地上脚印杂乱,鲜血西溅,浓烟滚滚,郁骁找不到任何凶手留下来的证据。
书房的火灭了大半,郁骁先去探刘婆子的脉,流了这么多血,人必定是没救了。郁骁失望地拿帕子擦了手,再去探吴让川的脉,突然一阵咳嗽声响起,郁骁不可置信地看向吴让川。
“咳咳……”吴让川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咳着血,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南边。
郁骁赶忙凑近问:“吴让川,是谁杀的你?”
吴让川嘴唇一张一合,吃力地道:“上面……派人……”
“上面是指谁?”郁骁追问道。
半晌没得到回答,郁骁抬眼一看,吴让川己经气绝了。
南昭在不远处听到动静,放下木桶,来看死掉的吴让川,疑惑道:“他的手在指着谁?”
郁骁猛然起身,看向南边的屋子,“吴夫人还在这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