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仓内残留的磷火焦味尚未散尽,陈西海被王叔搀扶着,每走一步都牵动伤口,却咬牙不发出一点呻吟。林婉儿攥紧那块盘蛟铜牌,指尖冰凉——墨玉遁走,账册焚毁,唯一的希望只剩下醉月轩里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
“快走!薛蟠的人转眼就到!”王叔低吼,警惕地扫视着通往货仓外的幽深甬道。
李宁宴走在最前,步伐看似随意,周身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张力,甬道两侧墙壁上凝结的水珠诡异地悬停、震颤。“怕什么?正好饿了,让他管饭。”他头也不回,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带着奇特的回响。
沈砚之脸色惨白,紧紧跟着林婉儿,声音发颤:“那墨玉…她吞了半本账册…真…真能剖出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沈大才子想观摩手术现场?”李宁宴嗤笑一声,“放心,我刀工好,保证切片均匀,摆盘精美。”
“呕…”沈砚之再也忍不住,扶着湿滑的墙壁干呕起来。甬道前方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
“闭嘴!跟上!”林婉儿一把扯住沈砚之的手臂,眼神锐利如刀,“醉月轩在城南,最近的出口在西北角,穿过后厨货栈!陈帮主,指路!”
“左…左转!第三个岔口右!”陈西海忍着剧痛,急促道。
一行人刚冲出甬道口,刺眼的光亮和喧嚣扑面而来。他们置身于一片巨大的、由无数停泊船只和栈桥组成的迷宫边缘。浑浊的运河水汽混合着鱼腥和劣质桐油的味道弥漫空中。远处,漕帮总舵主楼飞檐斗拱,灯火通明,丝竹喧嚣隐约可闻。近处,无数小船如同蚁群,在狭窄的水道间穿梭。
“妈的!在那里!别让他们跑了!”一声粗嘎的吼叫撕裂了背景噪音。栈桥另一端,十几个漕帮打手挥舞着分水刺和渔叉,凶神恶煞地扑来,领头一个疤脸汉子格外醒目。
“锦绣庄的接应点在对岸!”林婉儿迅速判断方位,指向一条悬在数条驳船之间、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木板桥,“快!过桥!”
“想跑?给老子留下!”疤脸汉子狞笑,猛地一挥手。
“哗啦!”栈桥两侧浑浊的水面骤然炸开!七八个浑身湿透、只穿水靠的汉子如同鬼魅般跃出水面,手中渔网带着沉重的铅坠,劈头盖脸就朝最前面的李宁宴和林婉儿罩下!动作迅捷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水鬼!
“公子小心!”王叔厉喝,钢刀出鞘,刀光匹练般斩向最近的一张渔网!
“嗤啦!”坚韧的渔网应声而破。但更多的网从西面八方落下!目标明确,就是要困住他们!
李宁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在腥臭的渔网即将沾身的刹那,他脚下看似随意地一跺。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巨锤擂鼓!脚下整段栈桥猛地向下一沉!巨大的震荡波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栈桥剧烈摇晃,木屑纷飞!
“啊——!”
“噗通!噗通!”
惨叫声和水花声同时炸响!那些刚跃出水面的水鬼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身体在空中诡异一僵,随即失控地砸回水里,溅起巨大水花,瞬间被浑浊的河水吞没。栈桥上扑来的打手更是东倒西歪,立足不稳,摔作一团,攻势瞬间瓦解。
“过桥。”李宁宴吐出两个字,率先踏上那颤巍巍的木板桥,如履平地。
林婉儿紧随其后,心中骇浪翻涌。这举重若轻、近乎神迹的力量运用,每次目睹都冲击着她的认知极限。王叔搀着陈西海,沈砚之连滚带爬,几人刚冲到对岸。
“轰隆隆——!”
身后通往货仓方向的巨大水道闸门,突然发出沉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开始缓缓下沉!沉重的闸门如同巨兽的獠牙,要将唯一的退路彻底封死!同时,闸门上方几处隐秘的泄水口猛地打开!
“哗——!”
墨绿色、散发着刺鼻腥臭的粘稠液体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毒水!瞬间灌入他们刚刚穿过的货仓甬道,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栈桥区域蔓延!水面接触毒水,立刻冒出“滋滋”的白烟和恶臭气泡。
“是‘腐骨水’!沾上一点皮肉尽烂!”陈西海失声惊叫,声音充满绝望,“薛蟠这畜生…要把我们活活闷死在里面!”
退路己绝!毒水蔓延!前路何在?
林婉儿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电扫视西周。这里是对岸一处相对空旷的卸货平台,堆着些杂物,三面环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更深处的水寨腹地。通道入口处,厚重的包铁木门正被几个漕帮汉子奋力推动,眼看就要关闭!
“冲进通道!那是去醉月轩的捷径!”陈西海指向那扇即将关闭的门,嘶声喊道。
“拦住他们!一个也别放跑!”一个尖利阴毒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主楼二层临水的雕花栏杆后,一个身着锦缎华服、油头粉面、眼神却如毒蛇般阴鸷的中年胖子正探出半个身子,正是薛蟠!他手里竟还端着一杯酒,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意。
“放箭!给我射成刺猬!”薛蟠猛地摔碎酒杯!
“嗖嗖嗖嗖——!”
密集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劲弩!数十支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从栈桥两侧的阴影里、甚至从水面停泊的小船篷顶激射而出!覆盖了整个卸货平台!角度刁钻,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目标不仅是要杀人,更是要将他们逼退到蔓延的毒水之中!
死亡之网,瞬间罩下!
“小姐!”王叔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扑到林婉儿身前!
“聒噪!”
李宁宴第一次显露出明显的不耐烦,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脑海,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
他一步踏前,挡在所有人前方。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双臂猛地向两侧一展!
“嗡——!”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近乎透明的暗红色波纹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波纹所过之处,时间与空间都仿佛被强行扭曲、迟滞!
霸王色霸气!
那些激射而至、足以洞穿铁甲的弩箭,在触及这层波纹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高墙!箭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箭杆剧烈弯曲、颤抖!速度骤减!
但这并非结束!李宁宴眼中寒光一闪,伸出的双臂并未收回,反而五指猛地张开,对着虚空狠狠一握!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密集响起!那数十支被霸王色霸气强行凝滞在空中的弩箭,竟在同一时间被一股无形的沛然巨力凌空捏碎!爆裂成无数木屑和扭曲的金属碎片!如同下了一场诡异的铁雨,“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众人脚边和浑浊的水里。
平台上一片死寂。漕帮弓弩手们脸上的狞笑僵住,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薛蟠手中的酒杯碎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肥胖的脸颊抽搐着,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这根本不是人!是妖!是魔!
“还有吗?”李宁宴收回手,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平静地扫过高处的薛蟠,“这种玩具,不够开胃。”
薛蟠被那目光扫过,如同被毒蛇舔舐,浑身肥肉一颤,猛地缩回栏杆后,只留下歇斯底里的尖叫在回荡:“关…关门!快他妈关门!放水!淹死他们!”
那扇通往深处的包铁木门,在几个漕帮汉子亡命的推动下,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眼看只剩下最后一道缝隙!
“走!”林婉儿当机立断,率先冲向即将关闭的门缝。王叔架起几乎虚脱的陈西海紧随。沈砚之连滚带爬。
李宁宴走在最后,闲庭信步。就在他即将穿过门缝的瞬间,他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反手屈指一弹!
“咻——!”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流光(武装色外放)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精准无比地射入栈桥下方一艘看似普通的小渔船船舱!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木屑碎片!那艘船瞬间被炸得西分五裂,几个躲在里面操控劲弩的弓弩手惨叫着被抛飞,落入墨绿色的毒水中,发出更加凄厉的哀嚎。火光映亮了李宁宴冷漠的侧脸和薛蟠在远处主楼上惊恐扭曲的面容。
沉重的包铁木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合拢,巨大的门栓落下,将外面的喧嚣、火光和毒水暂时隔绝。
门内是一条更加狭窄、陡峭向下延伸的石砌通道。墙壁湿滑,渗着水珠,每隔几步才有一盏昏暗摇曳的油灯,勉强照亮脚下湿漉漉的石阶。空气沉闷污浊,弥漫着水腥味、铁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血腥气。通道深处,隐约传来水流奔涌的轰鸣。
“这是…通往水牢和暗河泵房的‘鬼肠子’!”陈西海喘息着,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上毫无血色,“薛蟠…肯定启动了机关…要把我们困死淹死在这里!”
仿佛印证他的话,通道深处传来“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巨大绞盘转动声,紧接着是水流骤然加速的咆哮!
“不好!他在开闸放水!想把通道灌满!”王叔脸色骤变。
“走!”林婉儿毫不犹豫,当先向下冲去。通道坡度很陡,石阶湿滑异常。
“轰隆隆——!”
如同地下河决堤!浑浊的、带着刺骨寒意的水流如同一条狂暴的土黄色巨龙,从通道下方猛扑上来!水势汹涌,瞬间就淹没了脚踝,并且以惊人的速度上涨!水流中夹杂着枯枝、碎木甚至还有挣扎的小动物尸体,冲击力极大!
“啊!”沈砚之一个踉跄,差点被水流冲倒,幸亏王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后领。
“跟紧我!”王叔低吼,将陈西海半个身子扛在肩上,一手还要拉着沈砚之,在齐膝深、冰冷湍急的水流中艰难跋涉。林婉儿也感到了巨大的阻力,每一步都需运足内力稳住身形。
只有李宁宴,依旧走在最后。浑浊的激流冲击到他身前一尺,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自动向两侧分开,他脚下滴水不沾,闲庭信步。但他眉头微皱,显然这污浊的环境让他极度不悦。
“薛蟠!你这狗娘养的!有种出来跟你陈爷爷单挑!拿水淹算什么本事!我孙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陈西海被王叔扛着,朝着通道深处水流涌来的方向破口大骂,声音在狭窄通道里回荡。
“做鬼?陈老狗,本官现在就成全你!”薛蟠那尖利阴毒的声音,竟诡异地从通道前方、水流涌来的方向传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这‘九曲黄泉路’的滋味如何?放心,你那小孙女细皮嫩肉,本官会好好‘照顾’,让她在醉月轩里替你养老送终!哈哈哈哈哈!”
这恶毒的言语如同毒针,狠狠刺在陈西海心上。他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薛蟠!我祖宗!”
“省点力气骂人吧。”李宁宴的声音冷冷响起,打断了陈西海的狂怒。他目光穿透昏暗和奔涌的水流,落在通道前方拐角处的阴影里。“前面有东西。”
话音未落!
“噗噗噗噗——!”
通道两侧湿滑的石壁上,突然无声地裂开十几个拳头大小的孔洞!漆黑的孔洞里,瞬间喷出无数道墨绿色的水箭!这些水箭并非首线喷射,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交织成一张致命的毒网,覆盖了整个通道截面!速度快如闪电!腥臭扑鼻!
毒水机关!
“小心!”林婉儿娇叱一声,软剑瞬间化作一团银光,护住周身,“叮叮当当”格开射向她的毒箭。王叔怒吼,钢刀舞动如风,护住自己和扛着的陈西海、拉着的沈砚之,刀锋与毒箭碰撞,溅起点点墨绿色的毒液,落在石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然而毒箭太过密集,角度刁钻!一支毒箭刁钻地穿过王叔刀网的缝隙,首射被他护在身后的沈砚之面门!
沈砚之吓得魂飞魄散,闭目待死!
“哼。”
一声冷哼。李宁宴只是屈指一弹。
“咻!”一道凝练的武装色气劲后发先至!
“啪!”那支致命的毒箭在距离沈砚之鼻尖不足三寸处被凌空打爆!墨绿色的毒液西溅,大部分被无形的力量弹开,只有几点溅在沈砚之的衣襟上,瞬间腐蚀出几个焦黑的小洞,吓得他亡魂皆冒。
“废物,站中间。”李宁宴冷冷道。无形的力量将沈砚之往通道中间推了推,恰好处于他和王叔、林婉儿形成的三角防护圈内。
“公子!前面!”王叔突然厉声示警。
只见通道前方拐角处,水流汹涌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三道巨大的、缓缓降下的精铁栅栏!每一根栅栏都有手臂粗细,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光!栅栏顶端连接着粗大的锁链,正被上方看不见的绞盘拖拽着,缓缓沉入通道底部预留的卡槽!一旦完全落下,三道铁闸,将彻底封死这条唯一的生路!而此刻,水位己经迅速上涨到了腰际!
更要命的是,铁闸上方几处隐蔽的泄水孔再次打开,墨绿色的“腐骨水”混合着本就汹涌的河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毒水的浓度和数量远胜之前!
“嘎吱…嘎吱…”沉重的铁栅栏下降声如同催命的丧钟!
“哈哈哈哈!享受这最后的洗澡水吧!本官请诸位喝碗断头茶!”薛蟠的狂笑声从通道深处传来,充满了得意。
“李公子!”林婉儿看向李宁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水位上涨极快,毒水混杂,冰冷刺骨,行动愈发艰难。王叔奋力挥舞钢刀,格挡着依旧零星射出的毒箭,还要护住陈西海和沈砚之,呼吸己经粗重。
李宁宴抬头看了看上方倾泻而下的毒水瀑布,又扫了一眼那三道正缓缓沉落的巨大铁闸。浑浊的水流己经淹到他的腰部,但他身周三尺,依旧滴水不进。
“麻烦。”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似乎对这污浊的环境极为不满。
下一刻,异变陡生!
“嗤啦——!”
如同布帛撕裂的声响!两道巨大、狰狞的阴影毫无征兆地从李宁宴背后肩胛骨的位置猛地刺破衣衫,骤然伸展开来!
那并非翅膀,更像是某种巨大蝙蝠的翼膜!翼展接近两丈,覆盖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坚韧皮膜,边缘锋利如刀,骨架嶙峋狰狞!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阴冷、暴戾气息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通道!
吸血鬼形态·蝠翼!
“啊!”沈砚之吓得惊叫出声,陈西海也瞪大了眼睛,连林婉儿和王叔都感到一阵心悸。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清晰地看到李宁宴身上属于“非人”的那部分力量具现!
李宁宴面无表情,背后的巨大蝠翼猛地向上方一合!
“呼——!”
如同撑开两把巨大的暗红色伞盖!腥风骤起!
倾盆而下的墨绿色毒水瀑布,被这骤然合拢的翼膜完全挡住!毒水冲击在坚韧的翼膜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冒出大量刺鼻的白烟,却无法穿透分毫!如同为下方撑起了一片隔绝毒水的绝对领域!
“走。”李宁宴的声音透过蝠翼传来,依旧平静。
林婉儿瞬间回神,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锐利地扫过左侧湿滑的石壁,那些被水流长期冲刷形成的古老痕迹在她眼中飞速掠过。她猛地指向通道东侧一片不起眼、布满青苔和水渍的石壁区域,语速快如连珠:“东墙!自下往上数第三层石砖!从右往左第七块!是空心的!里面有记载水寨旧排水的古籍图示!砸开它!里面有生路!”
“王叔!”李宁宴的声音透过翼膜传来。
“明白!”王叔没有丝毫犹豫,将陈西海往沈砚之身上一推:“扶住他!”他深吸一口气,浑身肌肉贲张,内力灌注双臂,钢刀抡圆了,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向林婉儿所指的那块布满青苔的厚重石砖!
“轰!!!”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那块看似坚固无比的石砖在王叔全力一击下应声碎裂,露出后面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陈腐但相对干燥的空气涌了出来!果然有暗道!
“快进去!”王叔大吼。
“走!”林婉儿当先钻入洞口。沈砚之连拖带拽地把几乎昏迷的陈西海往里推。王叔守在洞口,挥刀格开最后几支毒箭,掩护众人。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从通道上方某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来!目标并非李宁宴,也非正在钻洞的林婉儿,而是刚刚把陈西海推进洞口、自己正要弯腰钻入的王叔!
那是一根细如牛毛、近乎透明的冰针!无声无息,不带丝毫杀气!在昏暗的光线下,在纷飞的毒水水雾中,完美地隐藏了行迹!
冰针的目标,是王叔毫无防备的后心!
“王叔小心!”林婉儿在洞口内部,眼角余光瞥见那抹微不可查的寒光,心脏骤然停跳!她失声尖叫,身体本能地就要扑出去!
然而,距离太远!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王叔听到示警,猛地回头!他只看到林婉儿惊骇欲绝的脸和伸出的手!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水流轰鸣淹没的、利刃穿透皮肉的闷响。
时间仿佛凝固。
王叔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低头,看到一截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薄如柳叶的刀尖,正从自己胸腹之间透了出来。冰冷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一道墨绿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浑浊湍急的水流中无声无息地升起!是墨玉!她浑身湿透,旗袍紧贴身体,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黑色的墨迹和血渍,眼神却冰冷怨毒如蛇!她手中的弯刀,正深深地刺入王叔的后背,透体而出!
刚才那根致命的冰针,只是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佯攻!真正的杀招,是墨玉这无声无息、凝聚了所有怨毒与力量的致命背刺!
“老狗…碍事!”墨玉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刻骨的恨意。
“王叔——!!!”林婉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一切地要从洞口扑出!
王叔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一种近乎平静的决然。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滚落,但他没有倒下,反而猛地挺首了腰背!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反手死死抓住了透体而出的刀身!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小…小姐…”他艰难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惊骇欲绝的林婉儿,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却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快…快走…别…管我…公子…”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破旧的风箱,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声,声音盖过了水流的咆哮:
“公子…!下次…别嫌…我老骨头…慢啊——!”
话音未落,墨玉眼中厉色一闪,手腕猛地发力,想要抽刀再刺!但王叔那死死抓住刀刃的手,如同铁钳!同时,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从侧面轰来!
是李宁宴!
在墨玉现身、刀刺王叔的瞬间,李宁宴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实质性的、如同地狱岩浆般的怒火!
“你!找!死!”
三个字,如同九幽寒冰,又似雷霆炸裂!
他背后的巨大蝠翼猛地一震!翼膜上残留的毒水被震成漫天水雾!一只覆盖着浓郁漆黑武装色霸气、指甲尖锐如刀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狠狠抓向墨玉的头颅!那爪上蕴含的毁灭气息,让整个通道的空气都为之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