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声波的嗡鸣。
如同无形的毒刺。
扎入糖糖的神经。
让她蜷缩在爸爸怀里。
小脸煞白。
瑟瑟发抖。
大眼睛里盛满惊恐的泪水。
“痛痛……耳朵痛痛……” 她呜咽着。
小手死死捂住耳朵。
苏哲心如刀绞。
抱着女儿。
一遍遍安抚。
“不怕不怕……爸爸在……没事了……”
他愤怒又无力地望向村东麦田。
那无形的攻击。
精准。
恶毒。
爷爷沉默地站在溪边。
浑浊的眼睛。
锐利如鹰。
扫过麦田方向。
又落回惊魂未定的孙女身上。
他什么也没说。
弯腰。
捡起地上那块沾了泥水的裂开盾牌。
粗糙的手指。
抹去上面的水渍。
然后。
走到岸边。
拔了几根细长柔韧的麦秆。
回到糖糖身边。
蹲下。
“糖糖。” 爷爷的声音沙哑。
糖糖从爸爸怀里怯怯地探出小脑袋。
泪眼婆娑。
看着爷爷。
爷爷摊开粗糙的大手。
掌心。
躺着几根翠绿的麦秆。
他手指笨拙却灵巧地翻动。
折叠。
穿插。
很快。
一只活灵活现的。
翠绿色麦秆蚂蚱。
出现在他掌心。
蚂蚱长长的触须。
微微颤动。
像要跳起来。
“蚂蚱……给糖糖。” 爷爷把蚂蚱递过去。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但眼神。
带着一丝笨拙的温和。
糖糖的哭声停了。
大眼睛好奇地。
看着爷爷手里那只绿色的“小虫子”。
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她犹豫了一下。
伸出小手。
小心翼翼地。
碰了碰麦秆蚂蚱的触须。
软软的。
凉凉的。
“虫虫……” 她小声说。
带着点新奇。
“是蚂蚱。” 爷爷说。
“不咬人。”
糖糖胆子大了点。
接过麦秆蚂蚱。
捧在小手里。
左看右看。
小嘴微微张开。
“绿绿……”
“会跳跳?”
爷爷点点头。
手指轻轻一弹蚂蚱尾巴。
蚂蚱在糖糖手心。
轻轻一跳!
“呀!” 糖糖惊喜地小声叫出来。
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刚才的恐惧。
被这新奇的小玩意儿。
暂时驱散。
小脸上。
重新有了光彩。
“跳跳!虫虫跳跳!” 她开心地举着蚂蚱给爸爸看。
苏哲看着女儿破涕为笑。
心头酸涩又温暖。
他感激地看向父亲。
爷爷没看他。
只是默默转身。
走到溪边。
弯腰。
捡起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小水桶。
桶里。
有几颗他摸到的螺蛳。
他拎着桶。
沉默地。
往家走去。
背影佝偻。
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坚定。
回家路上。
糖糖一手抓着爸爸的衣角。
一手紧紧攥着那只麦秆蚂蚱。
小脚丫踩着田埂上的泥土。
蹦蹦跳跳。
“虫虫跳跳!糖糖也跳跳!”
她学着蚂蚱的样子。
笨拙地往前蹦一下。
小辫子一甩一甩。
笑声清脆。
像林间的小鸟。
苏哲牵着女儿的小手。
看着阳光下她无忧无虑的笑脸。
心头的阴霾。
似乎也被这笑声冲淡了些。
他弯腰。
从路边摘了一朵小小的野菊花。
嫩黄的花瓣。
在风中轻颤。
“糖糖看,花花。”
糖糖凑过来。
小鼻子嗅了嗅。
“香香!”
“给糖糖戴头上?” 苏哲笑着。
糖糖用力点头。
“嗯!”
苏哲小心地把小野菊。
别在女儿细细软软的头发上。
嫩黄的花朵。
衬着她的小脸。
像个小天使。
“糖糖美美!” 她臭美地晃晃小脑袋。
大眼睛亮晶晶。
苏哲忍不住。
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嗯,糖糖最美。”
父女俩的笑声。
在田野的风里飘荡。
暂时。
忘记了身后的阴影。
傍晚。
老屋灶膛里。
柴火噼啪作响。
锅里炖着爷爷摸回来的螺蛳。
鲜香西溢。
糖糖坐在小板凳上。
小手里还攥着那只麦秆蚂蚱。
小脚丫晃悠着。
大眼睛看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
“火火……暖暖……”
“嗯,暖暖。” 苏哲坐在旁边添柴。
火光映着他疲惫却柔和的脸。
爷爷端着一碗蒸好的鸡蛋羹过来。
嫩黄滑嫩。
撒着几粒翠绿的葱花。
“糖糖,吃蛋蛋。” 爷爷把碗放在小桌上。
糖糖立刻被吸引。
放下蚂蚱。
小身子凑过去。
“香香!”
爷爷拿起小勺子。
笨拙地舀起一小块。
吹了吹。
喂到糖糖嘴边。
糖糖张开小嘴。
“啊呜”一口。
小腮帮子鼓鼓。
满足地眯起眼。
“甜甜!”
“是咸咸。” 爷爷纠正。
嘴角却似乎。
极其细微地。
向上弯了一下。
“咸咸也甜甜!” 糖糖含糊不清地说。
小脚丫开心地晃得更欢了。
苏哲看着这一幕。
眼眶微热。
这简陋的老屋。
温暖的灶火。
简单的蛋羹。
沉默却笨拙地表达着关爱的爷爷。
还有女儿满足的笑脸。
构成了他此刻。
最珍贵的安宁。
他多么希望。
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永远不要前进。
夜深。
糖糖在土炕上熟睡。
怀里抱着那只麦秆蚂蚱。
小嘴微微嘟着。
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苏哲坐在炕沿。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
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
心中柔软。
又沉重。
爷爷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
“这个。” 他把布包递给苏哲。
苏哲打开。
里面是几块黑乎乎。
散发着淡淡药草香味的膏药。
“贴手上。” 爷爷指了指苏哲白天劈柴磨破的手掌。
“还有……” 他顿了顿。
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
锐利地看向窗外。
“夜里警醒点。”
“村东头那东西……”
“不是善茬。”
说完。
他转身。
佝偻着背。
无声地离开。
留下苏哲。
握着那几块温热的膏药。
心头巨震!
她爷爷……
果然知道!
村东麦田。
那个稻草人。
在夜风中。
破麻袋做的袖子。
空荡荡地晃荡。
草帽下。
空洞的“眼睛”。
在月光下。
反射着一点。
极其微弱的。
金属冷光。
像一只。
沉默的。
窥视之眼。
而在更远的黑暗中。
柳树沟村外。
一处隐蔽的山坡上。
鸭舌帽男人放下夜视望远镜。
对着耳麦低语:
“BOSS,‘惊鸟’效果良好。目标情绪波动剧烈。”
“稻草人监控信号稳定。”
“是否执行‘礼物’第二步?”
耳麦里。
传来王俊冰冷带笑的声音:
“很好……”
“让我们的‘稻草人朋友’……”
“动起来吧……”
“给乡下人……”
“送点……”
“新鲜玩意儿……”
月光。
流淌过麦田。
流淌过老屋的窗棂。
流淌在糖糖熟睡的小脸上。
宁静。
却暗藏杀机。
那只麦秆蚂蚱。
静静躺在糖糖枕边。
翠绿的身体。
在月光下。
泛着柔和的微光。
像一个小小的。
沉默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