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薄雾如纱。
笼罩着宁静的柳树沟村。
糖糖穿着爷爷翻出来的旧花布小褂。
光着小脚丫。
蹲在院子角落的鸡窝旁。
好奇地看着老母鸡带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崽。
“叽叽叽……”
小鸡啄食着地上的谷粒。
糖糖伸出小手指。
想碰碰那嫩黄的绒毛。
“咯咯咯！” 老母鸡警惕地护崽。
翅膀一扇！
吓得糖糖小手一缩。
小嘴一瘪。
委屈巴巴地回头。
看向屋檐下。
正笨拙劈柴的爸爸。
“爸爸……鸡凶凶……”
苏哲放下柴刀。
抹了把汗。
走过来。
粗糙的大手。
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
“不怕。鸡妈妈保护宝宝呢。”
他蹲下。
捡起一粒谷子。
放在掌心。
“糖糖喂它？”
糖糖大眼睛亮了亮。
小心翼翼地。
捏起谷粒。
小手慢慢伸过去。
老母鸡歪头看看。
没再凶。
糖糖把谷粒轻轻放在地上。
小鸡崽立刻围过来。
叽叽喳喳啄食。
糖糖小脸上。
绽开一个小小的。
满足的笑容。
像初升的太阳。
驱散一丝阴霾。
苏哲看着。
心口微暖。
又沉重如铅。
这短暂的安宁。
能持续多久？
村东头。
老光棍赵老歪的麦田里。
新立起一个稻草人。
破草帽。
旧麻袋做的身子。
两根枯树枝当手臂。
歪歪斜斜。
插在田埂上。
风一吹。
空荡荡的袖子晃荡。
赵老歪叼着旱烟袋。
眯着眼。
看着田里沉甸甸的麦穗。
嘟囔着：
“城里人就是讲究……还送个稻草人……”
昨天傍晚。
一辆没挂牌照的旧皮卡。
停在村口。
下来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说是农技站的。
免费给困难户送“新型驱鸟稻草人”。
赵老歪贪便宜。
乐呵呵收了。
还帮忙插在自己田里。
稻草人空洞的“眼睛”。
正对着村尾。
苏哲家老屋的方向。
在清晨的薄雾里。
沉默地。
注视着。
午后。
阳光有些晒。
糖糖跟着爷爷去村后的小溪边。
爷爷挽着裤腿。
在浅水处摸螺蛳。
糖糖蹲在岸边树荫下。
小脚丫泡在清凉的水里。
舒服地晃悠。
小手无聊地。
抠着岸边的湿泥巴。
她身边。
放着那块裂开的树脂盾牌。
裂痕在阳光下。
格外刺眼。
突然。
扑棱棱！
一阵慌乱的拍翅声！
一只羽毛凌乱的小麻雀。
从旁边草丛里跌跌撞撞飞出来！
翅膀似乎受了伤。
飞不高。
一头栽在糖糖脚边的浅水里！
溅起小小的水花！
“呀！” 糖糖吓了一跳。
小麻雀在水里扑腾。
湿透的羽毛粘在身上。
显得更小。
更可怜。
它挣扎着。
黑豆似的眼睛里。
满是惊恐。
“鸟鸟……痛痛……” 糖糖小眉头蹙起。
带着天生的怜悯。
她伸出小手。
想帮小麻雀。
但小麻雀更怕。
扑腾得更厉害。
水花溅到糖糖脸上。
凉凉的。
糖糖缩回手。
有点无措。
大眼睛看向水里的麻雀。
又看看旁边那块裂开的盾牌。
她伸出小指头。
轻轻。
碰了碰盾牌裂开的地方。
指尖划过粗糙的断口。
然后。
她学着爸爸的样子。
小心翼翼。
把盾牌。
慢慢。
倾斜着。
放进水里。
靠近那只挣扎的小麻雀。
盾牌边缘。
形成一个小小的。
浅浅的。
避风港。
“鸟鸟……进来……不湿湿……” 糖糖小声说。
声音软软的。
带着安抚。
奇迹发生了。
那只惊恐挣扎的小麻雀。
像是突然被什么安抚了。
不再扑腾。
黑豆眼看向那块倾斜的盾牌。
犹豫了一下。
然后。
拖着湿漉漉的翅膀。
一点点。
挪进了那个小小的。
由裂开盾牌形成的。
浅水湾里。
蜷缩起来。
小小的身体。
微微颤抖。
但不再惊慌。
糖糖小嘴微张。
大眼睛亮亮的。
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她不敢动。
就蹲在那里。
小手扶着盾牌。
静静地看着水湾里的小麻雀。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
洒在水面。
洒在盾牌裂痕上。
洒在糖糖专注的小脸上。
宁静。
温暖。
同一时间。
城市。
白色建筑内。
环形监控墙前。
沈确的目光。
落在一块分屏上。
画面是卫星俯拍的实时影像。
定位：柳树沟村后溪流。
图像经过多重增强处理。
清晰度惊人。
甚至能看清糖糖蹲在岸边。
小手指着水里的盾牌。
以及……
那只蜷缩在盾牌浅湾里的。
受伤小麻雀。
旁边。
一组数据流无声滚动。
「环境能量场波动：微弱」
「目标情绪光谱：稳定（安抚倾向）」
「锚点（树脂板）状态：裂痕处检测到异常能量粒子逸散（非攻击性）」
「关联事件：小型鸟类（麻雀）行为异常（受引导）」
「威胁等级：无」
沈确的指尖。
在控制台边缘。
轻轻敲击。
发出规律的轻响。
“有趣……” 他低语。
声音在空旷的控制室里。
冰冷。
毫无波澜。
“非攻击性逸散……生物亲和……”
“Level-1监控升级。重点标记该能量逸散模式。”
“代号：‘麦田的涟漪’。”
指令下达。
数据流刷新。
监控画面角落。
那只小麻雀的特写被放大。
旁边标注：
「观测点：S-01-B（生物亲和）」
「潜在价值：待评估」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
王俊的病房里。
气氛压抑。
鸭舌帽男人垂手汇报：
“BOSS，‘礼物’己送达。目标区域：柳树沟村东麦田。”
“稻草人？” 王俊靠在床头。
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启动‘惊鸟’程序。”
“是！”
鸭舌帽拿出一个平板。
点了几下。
屏幕上。
一个代表柳树沟村东麦田的红点闪烁。
旁边显示：
「装置：稻草人（内置次声波发生器）」
「指令：启动（低频模式）」
「倒计时：10秒」
王俊眼神阴鸷。
“让我们的苏大奶爸……”
“听听……”
“乡下的‘天籁之音’……”
他按下确认键！
柳树沟村东。
麦田里。
那个新立的稻草人。
破草帽下。
空洞的“眼睛”深处。
一点微不可察的红光。
极快地。
闪了一下。
嗡……
一种极其低沉。
人类耳朵几乎无法捕捉。
却让动物极度烦躁不安的。
次声波。
如同无形的涟漪。
以稻草人为中心。
猛地扩散开来！
瞬间！
覆盖整片麦田！
并向村庄蔓延！
溪边。
正专注看着小麻雀的糖糖。
小身子猛地一僵！
小脸瞬间煞白！
她捂住小耳朵！
大眼睛里！
瞬间蓄满惊恐的泪水！
“呜……痛痛……” 她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水湾里。
那只刚刚安静下来的小麻雀！
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
猛地炸毛！
发出凄厉的尖叫！
疯狂扑腾！
翅膀拍打水面！
溅起大片水花！
混乱！
恐惧！
瞬间取代了刚才的宁静！
“糖糖！” 苏哲猛地抬头！
扔下柴刀！
冲向女儿！
爷爷也首起身！
浑浊的眼睛。
锐利地扫向村东麦田的方向！
浑浊的眼底。
闪过一丝。
与庄稼汉身份不符的。
冷冽寒光！
无形的次声波。
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
在乡村的宁静画卷上。
砸开第一道。
狰狞的裂痕。
“礼物”的恶意。
己悄然送达。
而那张沉默的网。
正无声收紧。
捕捉着。
每一丝细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