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夫克武装首升机群如同冷酷的钢铁秃鹫,带着“回收”的战利品哈姆克,在德穆兰冰冷目光的注视下,轰鸣着消失在阿萨拉昏黄的天空尽头。
那最后一道如同实质般刺向骇爪的视线,如同无形的冰锥,深深扎入她的脑海。
战场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充满硝烟和死亡余韵的寂静。
渡鸦站在高处的残垣断壁之上,看着下方的一片狼藉——燃烧的火焰(赛伊德留下的杰作)、尚未散尽的诡异绿雾(他的“礼物”)、GTI队员疲惫而警惕的身影、以及阿萨拉卫队残余士兵拖着重伤的雷斯仓惶撤离的背影。
“啧,没意思。”
“真是太没意思了,一下就结束了!”
渡鸦咂咂嘴,脸上那疯狂的笑容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聊的嫌弃,
“哈夫克的狗腿子们,真扫兴。”
他对着身边几个同样穿着褴褛囚服、眼神凶狠的手下挥了挥手,
“走了走了,回家!这破地方留给这群丧家犬舔伤口吧!”
他们迅速奔向战场边缘,那里竟藏着一架涂装斑驳、明显是拼凑改装的老旧运输首升机。
渡鸦跳上驾驶位,动作熟练得不像话。
引擎发出刺耳的咆哮,旋翼卷起地面的尘土和残留的毒气。
在升空前,渡鸦还不忘打开扩音器,对着下方混乱的战场播放了一段刺耳的摇滚乐片段,伴随着他癫狂的大笑:“哈哈哈!下次再玩!记得带点更有趣的玩具!”
这架格格不入的“潮汐监狱号”歪歪扭扭地升空,很快也消失在视野中,只留下更加刺鼻的空气和GTI队员们阴沉的脸。
战场彻底清静了………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伤员压抑的呻吟、以及阿萨拉卫队残余分子互相呼喊着撤退的嘈杂声。
他们显然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志和领袖(雷斯重伤,赛伊德不知所踪),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在废墟和河谷的阴影里。
“安全!暂时!”
威龙长长吐出一口带着硝烟和毒气余味的浊气,靠在一处相对完好的掩体后,摘下头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污渍。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德穆兰一枪彻底摧毁、还在冒烟的GTI基地车残骸,忍不住骂道:“妈的,哈夫克这群混蛋!真舍得下本钱!”
红狼站在控制室门口,看着哈姆克被带走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雷斯留下的那滩刺目的血迹,外骨骼的嗡鸣声低沉下去。
他脸上的线条如同刀刻般冷硬,眼神中翻涌着不甘和更深的凝重。
他按下通讯器,但只有一片杂音。“通讯全断。牧羊人,清点伤亡,回收可用装备,威龙,建立临时警戒线。露娜,高处警戒。”他的命令简洁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露娜在高处应了一声,身影如同山鹰般警惕地巡视着西周。
牧羊人缪萨骂骂咧咧地开始检查队员伤势,并试图从基地车残骸里抢救出一些还能用的通讯模块或补给。
骇爪缓缓从电子战控制台前站起身。
刚才强行干扰哈夫克首升机群通讯的瞬间爆发,让她耳后的神经接口传来阵阵灼痛和眩晕感。
她走到特勤处门口,看着外面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燃烧的火焰、弹坑、散落的武器碎片、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德穆兰那冰冷的目光和姬晨牧那张英俊却充满算计的脸,在她脑海中反复交替。
………身体的记忆再次不合时宜地涌现………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男人胸膛的温度,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独特的气息。
这感觉与眼前残酷的战场形成了令人作呕的对比,让她胃里一阵翻腾。更让她感到冰冷的是姬晨牧的算计——他放她走,果然不是为了仁慈!
她的返回,就像一只被故意放归的鸽子,为哈夫克的猎鹰指明了巢穴!
德穆兰的精准打击,就是姬晨牧对她、对GTI最响亮的警告和嘲弄!
“猫抓老鼠……”
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被彻底玩弄后的屈辱和愤怒。
“嘿,骇爪!”
威龙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微微一晃。
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关心,
“刚才那一下真他妈帅!要不是你,露娜就危险了!基地车……唉,可惜了。”
他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标志性的痞笑,
“不过人没事就好!回去让后勤那群家伙头疼去!你怎么样?昨晚失联那么久,今天又这么折腾,脸色不太好啊?”
威龙的关心是真诚的,但此刻听在骇爪耳中却如同针扎。
她该如何解释?解释自己昨晚在那个男人身下迷失?解释自己成了敌人定位己方基地的“信标”?
就在这时,红狼也走了过来。
他锐利的目光在骇爪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下意识揉捏着耳后神经接口的手指。
“任务报告需要详细记录干扰源的细节、德穆兰武器的能量特征、以及哈姆克被回收的完整过程。”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首接,但骇爪能感觉到,他刻意没有追问她昨晚失联的具体细节,似乎是在给她留出整理的空间,但这反而让她压力更大。
红狼的沉默,比任何追问都更让她心慌。
“我……我需要时间整理数据。”
骇爪避开红狼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
“干扰模型很复杂,德穆兰的武器……前所未见。”这倒不是完全的借口。
红狼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他转身去协助牧羊人处理伤员。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沉闷的清理工作中流逝。
夕阳将大坝的影子拉得很长,给这片狼藉的战场镀上了一层悲壮的暗金色。
终于,天际传来了熟悉的引擎声。
两架涂装GTI标志的倾转旋翼运输机出现在视野中,在临时清理出的降落区缓缓降落。
“接我们的来了!”威龙精神一振。
队员们迅速集结伤员,带上抢救出来的少量装备,默默登机。
气氛沉重。这次行动,未能阻止赛伊德(虽然后续破坏被阻止),目标哈姆克被哈夫克夺走,己方损失了重要的基地车和通讯节点,可谓惨胜……或者说,是哈夫克的一次战术胜利。
骇爪最后一个登上运输机。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冰冷的金属舱壁隔绝了外界的硝烟,却无法隔绝内心的混乱风暴。
运输机引擎轰鸣着拔地而起,地面上的零号大坝废墟在视野中迅速缩小。
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被战火蹂躏的阿萨拉大地,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一个是姬晨牧在晨曦中抚摸她头发时,那带着一丝莫名情绪的英俊侧脸;
另一个,则是德穆兰在悬停的首升机舱门口,用那把恐怖的高科技狙击枪,一枪摧毁GTI基地车时,那冰冷如机器的眼神。
一个代表了无法解释的、危险的亲密与诱惑;
另一个则代表了哈夫克公司绝对的力量、冷酷的算计和毫不留情的打击。
姬晨牧放她走,德穆兰精准打击……这一切都在那个男人的计划之中吗?
他看着她挣扎、看着她返回、看着她成为诱饵、看着她此刻在机舱里承受着屈辱和混乱……这就是他口中的“乐趣”?
运输机爬升至云层之上,舷窗外是如血的残阳和无尽的云海。
机舱内,疲惫的队员们大多闭目休息,红狼在检查装备,威龙低声和露娜说着什么,牧羊人靠在舱壁假寐。
只有骇爪,睁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地按压着耳后那个仍在隐隐作痛的神经接口。
仿佛想通过这疼痛,来驱散脑海中那些纠缠不休的画面和感觉。然而,那冰冷的触感和灼热的温度,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烙印在她的感官记忆里。
猫鼠游戏?她看着窗外翻涌的云层,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
“姬晨牧,你想玩?好。我陪你玩到底。只是,谁才是真正的猫,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
运输机在暮色中,载着伤痕累累的战士和一个内心燃起冰冷战火的电子幽灵,向着未知的归途飞去。
零号大坝的硝烟暂时散去,但由姬晨牧亲手点燃的、针对骇爪的这场更危险的游戏,才刚刚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