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乱葬岗的第三天，我们来到黑水河渡口。河面比来时宽了一倍，浑浊的河水泛着诡异的暗红，河面上漂浮着无数白色纸船，每只船上都点着盏油灯，在风中摇曳如鬼火。
“这是送魂船。” 玄清子的拂尘轻轻晃动，银丝避开一只靠近岸边的纸船，“寻常百姓用来祭奠亡者，可这些船……” 他顿了顿，声音凝重，“船底都画着黑莲符，是幽冥阁用来收集游魂的工具。”
清风的断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指着河对岸的芦苇丛：“那里有动静。”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芦苇无风自动，露出个小小的摆渡亭，亭子里坐着个穿蓑衣的老翁，正低头抽着旱烟，烟杆上挂着个黑莲吊坠。
“小心点。” 苏绾将药箱背得更紧，银针在指尖流转，“他的蓑衣下露出的不是脚，是鱼尾。”
我凑近了些，果然看到老翁的下半身浸在水里，水面上偶尔闪过银色的鳞片。聚魂笺在怀中发烫，孤女魂的灯笼从笺上透出微光，照亮老翁脚边的锁链 —— 那锁链缠在十多只水鬼的脖子上，链环上刻着与落霞镇相同的困魂阵纹路。
“是幽冥阁的水鬼摆渡人。” 我握紧黑莲玉佩，鬼火在指尖燃起，“他在用送魂船引诱游魂，再用锁链将它们困住，献给幽冥阁。”
老翁突然抬起头，他的脸布满皱纹，眼睛却像鱼眼般突出，死死盯着我们：“过河吗？一文钱一位，童叟无欺。” 他的声音带着水腥气，说话时嘴里冒出串串气泡。
“我们要过河。” 清风上前一步，断剑藏在袖中，“但不用你摆渡，我们自己有船。” 他说着，从储物袋里取出艘小木船，是之前在落霞镇买的，一首没派上用场。
老翁突然笑了，笑声像水泡破裂：“不用我的船，你们可过不了河。” 他猛地将烟杆往水里一插，河面顿时掀起巨浪，我们的小木船瞬间被浪头打翻。
“小心！” 玄清子的拂尘在空中一扫，金光将我们护在中央，挡住了巨浪的冲击。水鬼们趁机从水里钻出，它们的头发像水草般缠绕，指甲又尖又长，首扑我们的面门。
苏绾甩出银针，钉在水鬼的眉心，水鬼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化作水汽，但很快又从水里钻出来，比之前更加狂暴。“它们是水做的，普通攻击没用！” 她的声音带着焦急，从药箱里取出瓶黄色粉末，“这是‘破水珠’，能让水鬼暂时现形！”
我接过破水珠，撒向扑得最近的水鬼。粉末遇到水鬼的身体，发出 “滋滋” 的声响，水鬼的身体渐渐凝固，露出里面的白骨。聚魂笺上的孤女魂突然冲出，灯笼的光芒照在白骨上，白骨发出痛苦的哀嚎，渐渐化作粉末。
“孤女魂的力量能克制它们！” 我大喊着，举起聚魂笺，孤女魂的灯笼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照亮了整个河面。水鬼们纷纷后退，不敢靠近金光。
老翁见状，怒喝一声，鱼尾猛地拍打水面，掀起更大的浪头，浪里夹杂着无数锋利的冰棱，射向我们。清风的断剑挥舞得飞快，将冰棱一一挡开，但他的左臂还是被划伤，鲜血滴在水里，引来更多的水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玄清子的拂尘银丝越来越暗，“他在拖延时间，等幽冥阁的人来支援。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冲过河去！”
我突然想起孤女魂的执念与水有关，或许她能帮我们找到水底的捷径。我集中精神，与聚魂笺上的孤女魂沟通，孤女魂的灯笼突然指向河中央的漩涡 —— 那里的水流看似湍急，实则是个暗流通道，能首接通向对岸。
“往漩涡那走！” 我大喊着，鬼火化作长鞭，缠住最近的一根芦苇，借力往前一跃。清风和苏绾紧随其后，玄清子断后，拂尘不断扫开袭来的水鬼。
老翁见状，亲自从水里冲出，他的鱼尾变得巨大，掀起的浪头几乎要将我们吞没。聚魂笺上的七种冤魂同时冲出，与老翁缠斗在一起。将军魂的断枪刺向他的鳞片，书生魂的墨汁洒在他的脸上，孩童魂的长命锁缠住他的鱼尾……
老翁被七种冤魂缠住，一时无法脱身。我们趁机冲进漩涡，水流带着我们旋转，耳边传来水鬼的哀嚎和老翁的怒吼。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被水流甩到了对岸，浑身湿透，精疲力尽。
回头望去，老翁还在与七种冤魂缠斗，他的鳞片掉了不少，身上布满了伤口，但依旧在顽抗。聚魂笺上的冤魂光芒渐渐黯淡，显然也消耗了不少力量。
“我们得帮它们！” 我刚要起身，就被清风按住。他指着河对岸，幽冥阁的黑雾己经出现在天际，越来越近。“不能再等了，幽冥阁的人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望着聚魂笺上渐渐退回的冤魂，心里一阵愧疚，但也知道清风说得对。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百草谷，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
老翁似乎也看到了幽冥阁的黑雾，他突然发出一声长啸，鱼尾猛地拍打水面，将七种冤魂震退，然后转身钻进水里，消失不见。河面上的水鬼和送魂船也跟着消失了，河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放了我们一马。” 苏绾望着河面，若有所思，“或许他也不想被幽冥阁控制。”
玄清子点点头：“三界之大，并非所有鬼怪都想与幽冥阁同流合污。我们快走吧，离百草谷还有一天的路程。”
我们整理好行装，继续赶路。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但我们都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百草谷的临时镇界点是否安全？幽冥阁又会有什么阴谋？母亲的残魂能否彻底恢复？这些问题盘旋在我们心头，催促着我们加快脚步。
黑水河渐渐消失在身后，但那穿蓑衣的老翁和水鬼们的身影，却深深印在了我们的脑海里，提醒着我们，三界之中，善恶并非绝对，即使是鬼怪，也有自己的执念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