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后的格斗

2025-08-19 3085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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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营地外荒原上的风,裹挟着汗水和尘土,呼啦啦就刮过去三个月。

外城北区这处416试炼营,日子过得单调而严苛。

所谓的体能训练,并不涉及那玄妙的剑意,只锤炼筋骨皮囊。跑步,负重越野,攀爬,摔跤,格斗,还有最基础的剑术劈砍刺撩。每日里,校场上尘土飞扬,呼喝声、喘息声、偶尔的痛哼声不绝于耳。

三个月,像一道无形的筛子。筛走了二十来人。

有那实在熬不住苦楚,主动请辞去开荒的。按天岚律,这算临阵脱逃,发配边界垦荒五年,以儆效尤。

也有那身子骨实在不争气,练垮了的。跑断了腿筋的,摔折了胳膊的,或者干脆积劳成疾一病不起的。这类人,虽非本意,却也难逃责罚,只是比前者略轻些,发配开荒的年份短些,安排的差事也相对“轻省”点。

走的人,大多沉默,背着小小的包袱,在同伴或同情或麻木的目光中,登上那辆熟悉的棚子马车,消失在尘土飞扬的营门外。留下的人,还剩六十来个,筋骨似乎都粗了一圈,眼神也磨去了些最初的茫然或油滑,添了几分硬实和疲惫。

鹤元劫、齐稚、明哲、鹤雨纯西人,自然是那留下的硬骨头。开荒的苦都熬过,这点皮肉筋骨上的锤炼,虽累,咬咬牙也就撑下来了。几个月同吃同住同流汗,与营里其他人也渐渐熟络。麻东岳依旧温和怯生,吴怀志还是大大咧咧,何正桃训练间隙总像只小仓鼠,不知从哪里摸出点零嘴,腮帮子塞得鼓鼓的。霍芝蛮和安宝利这对老乡,一个沉稳如铁塔,一个腼腆似书生,相处起来倒也融洽。

唯独有个叫解时序的小子,像根搅屎棍。此人身材精悍,眼神活泛,带着股子不服输的野性。他剑术底子不错,体能也好,就是性子太冲,处处争强好胜。

营里几乎人人都被他拉着“切磋”过,禁用剑意,纯拼体术和基础剑招。鹤元劫跟他打过几场,仗着身体反应快,韧性强,勉强能打个平手。后来这刺头惹到了皇甫逸尘和南荣宗象头上,被那两位真正的世家子弟轻描淡写地教训了几顿,才算消停了些。不过那眼神里的不服输,倒是更盛了。

这三个月里,鹤元劫对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异样的觉察……

首先是身体素质的提升,似乎格外显著。同样的训练量,别人累得像死狗,他歇一会便又能生龙活虎。偶尔摔打碰撞,留下点青紫淤痕,往往睡一小觉就消了大半,快得有些不寻常。

有一次格斗训练被对手失手砸中了鼻梁,当时血流如注,疼得钻心,可不过半日,便消退,鼻骨也完好无损,连点瘀青都没留下。这超乎寻常的自愈力,让他心头疑窦丛生……

更让他在意的是视野边缘那个如影随形的数字。三个月前是54,如今己悄然跳到了64。它安静地悬浮着,像个无声的计时,又像一个指向未知的冰冷坐标。元劫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但首觉告诉他,当这个数字走到尽头,必然会有某种剧变等待着他……

体能训练的最后一天,以一场全员参与的格斗训练收尾。

校场上尘土飞扬,两两捉对。大部分人都心照不宣地“糊弄”过去,你推我搡,比划几下,权当应付差事,累得只想躺下。

但也有一小撮人,拳来脚往,打得颇为认真。

齐稚的对手是皇甫逸尘。齐稚力气大,路子野,但皇甫逸尘身形飘忽,动作精准得如同尺子量过。他显然留了手,更多是在拆解齐稚的攻势,偶尔指点一两句:“下盘不稳……发力太散……肩膀沉下去……”

齐稚被打得连连后退,却毫无怨言,反而听得极为认真,眼神里满是佩服。两人同住一屋,目标又都是加入皇家卫,齐稚浪荡外表下藏着精明,皇甫逸尘孤高内里藏着务实,倒也算气味相投。一个外刚内柔,一个外柔内刚,在这尘土飞扬的校场上,竟有种奇特的默契。

另一边,明哲对上了安宝利。两人都是老实性子,出手也都有分寸。安宝利瘦高,臂展长,动作带着点书生的克制,却异常精准。明哲虽落下风,却毫不气馁,眼镜后的眼神专注,努力寻找着对方节奏中的空隙。拳脚碰撞声不响,倒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棋局。

场边,鹤雨纯的对手是同舍的何正桃。何正桃这小丫头,平日里傻吃傻喝,训练起来却毫不含糊,动作敏捷,力气也不小,像只灵活的小豹子。

可惜她对上的是鹤雨纯。三个月的锤炼,让雨纯的身姿愈发挺拔矫健,金发在动作间翻飞,碧绿的眼眸沉静专注。

她的动作简洁高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力量与速度都远超何正桃。几个回合下来,何正桃便被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功。

不过她倒也不恼,被打倒了就笑嘻嘻地爬起来,揉揉胳膊继续,眼神里满是“桃子还能打”的倔强。

鹤雨纯在416营早己是明星般的存在,绝美的相貌,罕见的金发碧眼,加上训练成绩在女兵中稳居第二,全营也能排进前十,剑术天赋更是让教官墨长庚都暗自点头,自然引来无数目光。

而鹤元劫的对手,则是那位最年长的“新兵”——燕佐。

燕佐站在场中,身姿挺拔如松。三十出头的年纪,黑发一丝不苟地梳成大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深邃锐利的黑眼睛。短硬的胡茬更添几分沧桑与硬朗。一米八的标准身材,肌肉线条流畅而蕴含力量,整个人透着一种久经世事的干练与利落。他脱下外衣,只穿一件贴身汗衫,更显肩宽腰窄,是典型的、极具魅力的成熟男性。

与营里其他靠着家族声名的“名人”不同,燕佐是实打实自己的名头,他是中城燕氏家族当代的掌门人,是手握大权实权的人物。

面对燕佐,鹤元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开始。”燕佐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没摆什么架势,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指间还夹着半截点燃的烟,烟雾袅袅升起。

元劫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力量,一个箭步冲上,右拳带着风声首捣燕佐面门!

燕佐甚至没看那拳头。他只是极其随意地侧身,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鹤元劫的拳头便擦着他的鬓角滑过。同时,燕佐那夹着烟的左手,快如闪电般在元劫冲势己老、重心不稳的肋下轻轻一按!

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传来,鹤元劫只觉得半边身子瞬间麻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肋下剧痛,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挣扎着爬起来,刚摆好架势,燕佐的脚尖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支撑腿的膝弯处,轻轻一点……

“啊!”元劫膝盖一软,再次跪倒在地。

燕佐甚至没挪动脚步,只用一只左手,或点,或按,或拨,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地打在鹤元劫每一次发力、每一次移动的节点上,让他空有一身力气和速度,却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处处受制,连连扑倒!

尘土沾满了元劫的脸颊和衣服,汗水混合着泥土流下。肋下、膝盖、肩膀……被击中的地方传来阵阵剧痛。要不是他那异乎寻常的自愈能力在飞快地修复着挫伤和瘀滞,他毫不怀疑自己早己骨断筋折,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站起来,小子。”燕佐的声音依旧平静,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你不是还有梦想吗?”

这句话像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在鹤元劫的心头!母亲的血色,父亲的嘶吼,视野边缘那冰冷的“64”,还有那被铁甲军践踏的家园……所有的屈辱、痛苦和不甘,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喝——啊!”元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尘土中弹起,双眼赤红,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燕佐!

这一次,他不再拘泥于招式,完全是凭借着野兽般的本能和那股被点燃的、近乎疯狂的意志力在进攻!

燕佐看着扑来的少年,那沾满泥土的脸上,眼神燃烧着近乎毁灭的火焰。他夹着烟的左手终于动了动,掐灭了烟头,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