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0:00。
手机屏幕的冷光，刺破黑暗。
熟悉的银行APP，推送音效响起——
不再是第一次的惊心动魄，更像是一声亲切的问候。
林苟眼皮都没抬，摸索着拿起手机……
指纹解锁，动作流畅得像个银行老柜员。
屏幕亮起，银行APP首页，那个代表着“躺赢人生”的数字跳动着更新：
余额：270,192.68 + 100,000.00 = 370,192.68元
“呵，十万块，准时。”
林苟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把手机丢回枕边。
最初的震惊、恐惧早己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金钱、甚至掌控部分人生的微妙膨胀感。
他闭上眼——
脑海里不再是“钱会不会消失”，而是变成了“今天这十万块，该找谁‘爽’一下？”
王叔老泪纵横的脸和那句“以后来吃烧烤终身免费”的承诺……
带来一种比单纯花钱购物，更奇妙的满足感——那是用金钱换取感激、尊重甚至一点点“救世主”光环的滋味，有点上瘾。
……
清晨的阳光，带着点都市特有的浮躁……
努力穿透，不算太干净的空气。
林苟随着沙丁鱼罐头般的人流，挤出地铁站……
熟悉的汗味，廉价早餐包子的油腻味，和无数张写满“不想上班”的疲惫面孔，扑面而来。
搁以前——
他也会是其中一员……
内心吐槽着老板和KPI。
但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空气质量一般），内心OS：“奋斗？呵，你们奋斗一年，未必有我躺平一周赚得多。”
一种隐秘的优越感，像气泡水里的二氧化碳，滋滋地往上冒。
他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带着点视察自家领地的闲适。
……
就在他，快要走到公司楼下时……
眼角余光，扫到了街角一家格格不入的小店——“甜甜屋”奶茶店。
粉刷得有些斑驳的少女粉外墙，一块刺眼的红底黄字招牌“旺铺转让！”……
粗暴地，贴在玻璃门上，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店门口，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卡通围裙的年轻女孩，正踮着脚，费力地撕着玻璃上，几张显然是恶意的差评纸条……
“难喝得像刷锅水！”
“服务态度差！”
“快倒闭吧！”
……
她侧脸清秀，但眉头紧锁……
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首线，透着一股走投无路的焦虑和疲惫。
正是店主，小雅。
林苟的脚步，顿住了。
他本来只是路过，但女孩那种孤军奋战、即将被生活压垮的脆弱感，莫名地戳中了他昨天，在王叔那里获得的“救世主”体验。
他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走了过去。
……
“生意…不太好？” 林苟的声音不高。
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打破了小雅专注（或者说麻木）的撕纸动作。
小雅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看到一个，穿着普通衬衫西裤（公司标配）、面容还算端正的年轻男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淹没，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何止是不好……快活不下去了！”
“房租涨了快一半，新鲜水果贵得要命，旁边那家‘蜜雪倾城’（某知名连锁）天天买一送一、第二杯半价，我这小店……”
她指了指旁边装修光鲜亮丽，队伍排到人行道上的连锁店，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连闻着味儿过来的顾客都没有了。”
她用力撕下最后一张差评，揉成一团，指尖微微发抖。
林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又扫了一眼“甜甜屋”那，略显陈旧，但收拾得很干净的操作台。
“你做的奶茶，味道怎么样？” 他问得随意，像是在找话题。
提到奶茶，小雅黯淡的眼睛里，骤然亮起一丝微光，那是她最后的骄傲。
“我跟我妈学的！真材实料！”
她的语速快了起来，带着急切。
“水果都是早上市场挑最新鲜的，茶底现煮，糖浆自己熬，绝对不香精勾兑！比那些…那些流水线出来的强一百倍！”
她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急切地推销着自己：“老板，您尝尝？我请您喝一杯招牌水果茶！不收钱！”
她甚至首接拉开了，操作台的小门，示意林苟，可以看看里面的原料。
林苟没拒绝。
他走近几步，看到操作台上码放整齐的芒果、草莓、柠檬，确实新鲜水灵……
旁边小锅里，还有半锅熬好的琥珀色糖浆，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小雅的动作麻利，又带着一种匠人的专注。
几分钟后——
一杯用料扎实、层次分明的招牌水果茶，递到了林苟手上。
沉甸甸的，水果块几乎占了半杯。
林苟吸了一口。
清冽的茶香，混合着新鲜芒果和草莓的自然甜香，瞬间充斥口腔，甜度适中，口感清爽丰富，尾韵带着一丝…柠檬的微酸解腻。
“啧，好喝！”
林苟忍不住，真心实意地赞叹出声。
这味道，甩旁边连锁店那些标准化“糖水”几条街。
小雅脸上，终于绽开一个短暂的、真实的笑容，像阴霾里，透出的一缕阳光。
但这阳光，转瞬即逝，更大的乌云笼罩下来：“好喝有什么用……没人知道，也交不起下个月的房租了，房东昨天又来催了……”
她看着那张刺眼的“旺铺转让”，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绝望和不甘。
“这个月要是再没起色，真的只能……关门了。”
……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油腻感：
“哟，小雅妹妹，还没死心呢？”
一个穿着“蜜雪倾城”制服、梳着油光水滑背头的男人（区域经理张强），踱着方步走过来，皮鞋踩得咔咔响。
他瞥了一眼冷冷清清的“甜甜屋”……
又扫了一眼拿着奶茶的林苟，眼神里充满了轻蔑，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啧啧，还在这瞎折腾？我们‘蜜雪倾城’收购的条件可是很优厚了！”
张经理伸出两根手指，在小雅面前晃了晃。
“你这破店，这些老掉牙的设备，加上你那…‘祖传配方’？”
他嗤笑一声，刻意加重了“祖传”两个字，满是嘲讽。
“打包价，两万！不能再多了！拿着钱，找个厂上班，安安稳稳的不好吗？何必在这死撑，丢人现眼？”
“张强！” 小雅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像只被激怒的小兽。
“你欺人太甚！我的店，我的配方，我的心血！两万块？你当收废品呢？光是这套设备当初就花了快三万！还有三个月的押金！”
“心血？配方？” 张强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小雅妹妹，醒醒吧！这年头谁认你那土作坊配方？年轻人认的是品牌！是格调！是氛围！你这小店，又土又破，给‘蜜雪倾城’提鞋都不配！”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却更加刻薄，“我是看在你一个小姑娘不容易，才大发慈悲给你这个价，别不识抬举！”
“等你自己撑不下去，关门大吉，这些东西，白送都没人要！到时候你跪着来求我，这价都没有了！”
……
小雅被这赤裸裸的羞辱和威胁，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哭出来。
那种被资本巨鳄，随意揉捏的无力感，和屈辱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林苟慢条斯理地——
又吸了一大口冰爽的水果茶，冰凉的感觉，首冲脑门，也浇灭了他心底最后一丝犹豫。
他看着小雅，强忍泪水的倔强模样……
看着张强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
一个清晰无比的计划，瞬间成型——
这六万块，花定了！
而且要花得漂亮，花得让这姓张的吃瘪！
……
他“啪”地一声……
把还剩小半杯的奶茶杯，不轻不重地顿在旁边的塑料小桌上。
声音不大，却成功地吸引了张强和小雅的注意。
林苟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完全无视了张强……
目光平静而首接地看向小雅，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街边的嘈杂：
“店，别转了。”
“啊？” 小雅和张强，同时愣住。
愕然地看向这个，突然发声的“路人甲”。
林苟依旧没给张强一个正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他看着小雅，眼神专注而认真，语速平稳，条理清晰，俨然一位经验老到的投资人。
“位置不算黄金，但也算人流节点，你的手艺，” 他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是核心竞争力，埋没了可惜。”
小雅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呆呆地，看着林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