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林苟第N次，点开银行APP……
看着那个，代表余额的数字：
300,192.68元。
昨天下班时还是201,192.68……
凌晨0点整，那个神秘的数字“+100,000.00”准时跳了出来，精准得像瑞士钟表。
他掐过自己，查过流水……
甚至怀疑，银行系统被外星人入侵了……
但冰冷的数字，和银行客服斩钉截铁的“一切正常”，最终让他接受了这个荒谬的现实——
他，林苟……
一个昨天还在为，35块钱的进口泡面，肉疼的社畜，现在真的每天能白捡十万块！
“呼……”他长舒一口气。
把脸埋进枕头里闷笑，肩膀一耸一耸。
巨大的狂喜过后……
一种隐秘的、带着点恶趣味的兴奋感，在心底滋生。
这感觉，比通关最难的游戏BOSS，还要爽上一万倍。
……
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
像个顽皮的金币，蹦跳着落在林苟脸上。
他慢悠悠地起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合租屋的公共卫生间，依旧弥漫着廉价柠檬香精，和下水道返上来的混合怪味。
但他今天闻着——
竟觉得有几分…金钱的芬芳？
……
挤在早高峰，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里，林苟破天荒地，没觉得烦躁。
旁边大叔的公文包，顶着他的腰，前面大姐的头发丝，蹭着他的脸，他都觉得是人间烟火气。
首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X信备注名像根针一样扎进眼里：李倩。
这个曾经让他掏心掏肺，最后却嫌他穷、转身投入某个“潜力股”小主管怀抱的前女友……
头像还是那张，精修过度的自拍。
眼神无辜，又带着点刻意的妩媚。
消息内容很简单，却透着一股精心设计的试探：“最近怎么样？听说你混得不错？”
林苟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冷笑。
混得不错？
这消息倒是灵通……
好像昨天她没在公司，估计又请假了……
……
昨天那两支口红，在公司掀起的波澜，看来己经传到某些人耳朵里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李倩发这条消息时的样子，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漫不经心地敲着字……
心里盘算着，这“不错”到底有多不错，值不值得她，再放下身段撩拨一下。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林苟连点开对话框的兴趣都欠缺。
首接划掉，锁屏。
动作行云流水，心里毫无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
昨天那个在茶水间，扭捏作态的张莉莉，今天这个故作姿态的前女友，在现在的他眼里，都成了某种滑稽的背景板。
……
“让让！让让！下站下车！” 旁边的大妈中气十足地嚷着，硬生生用体积，在林苟身边，拱开一条缝隙。
林苟顺势，往旁边挪了挪。
目光掠过窗外，飞逝的灰色楼宇。
混得不错？
这才哪到哪啊。
每天十万块，像永不枯竭的泉水一样，注入他的账户，这种“不错”，李倩那点可怜的想象力，恐怕连边都摸不着。
……
“林苟！林苟！发什么呆呢？”
“报表！昨天让你做的月度成本分析报表呢？这都几点了？等着我请你吃午饭吗？”
主管王胖子，那特有的、带着油腻腔调的咆哮声，像一把钝刀子，刮过办公室的空气。
他那张肥脸，因为愠怒而涨得通红……
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林苟桌上。
周围的同事，瞬间化身鸵鸟。
键盘敲击声，骤然密集起来，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显示器里。
只有张莉莉，借着整理桌上那支，昨天林苟“随手”扔给她的名牌口红的机会，眼风不停地往这边瞟，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
林苟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桌子边缘。
“王主管，报表在这。”
“刚打印出来，还有点热乎气儿。”
王胖子一把夺过，肥厚的手指胡乱翻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显然是想找茬。
他哗啦哗啦，翻得山响。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效率！效率懂不懂？年轻人要有点拼劲！别整天心不在焉的，公司不养闲人！你看看你这数据，这格式……”
林苟靠在椅背上——
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脸上挂着一副“你继续表演，我看着呢”的平静表情。
王胖子的咆哮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但那些指责，一个字都没钻进他心里。
他脑子里盘旋的是——
昨晚看的那个，豪华公寓的VR实景，带全景落地窗和按摩浴缸的那种。
“王主管教训得对。”林苟等王胖子喘气的间隙，诚恳地点点头。
“我一定深刻反思，努力提高工作效率，争取不给公司拖后腿。”
这敷衍至极的认错态度，反而让王胖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噎了一下，脸色更差了。
狠狠瞪了林苟一眼，丢下一句：
“下班前，把下季度预算预测也给我！”才夹着文件夹，气呼呼地，扭着肥胖的身躯，回了他的小隔间。
“切，神气什么。”旁边工位的老赵，等王胖子走远，才压低声音嗤笑一声。
“自己屁本事没有，就会吼人。”
林苟笑了笑，没接话。
他点开手机银行，看着那个300,192.68的数字……
心里默默盘算：王胖子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扣完税有八千不？
嗯，一年工资，也就差不多是他一天的“基本收入”。
这么一想——
王胖子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瞬间就变得有点…可爱了？
至少是个，不错的情绪价值提供者（负面的那种）。
……
夜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
缓缓覆盖了城市。
写字楼里，最后几盏灯也熄灭了。
林苟拒绝了同事拼车的邀请，独自一人走出写字楼。
拒绝了张莉莉那，带着明显暗示的“顺路”邀请，他只想一个人走走。
城市的霓虹亮起，喧嚣而迷离。
高档餐厅的橱窗里，衣着光鲜的男女，在暖黄的灯光下，优雅举杯。
林苟路过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门口，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穿着普通休闲外套的身影。
他停下脚步——
看着玻璃里，那个略显孤单的影子……
又低头看了看，手机银行APP上那个刺眼300,192.68。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
不是买不起，而是觉得没意思。
那些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食物，那些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那些优雅得体的谈笑，此刻都显得，那么虚假和遥远。
他们和他每天白捡十万块，这个荒诞现实一样，都透着一种不真实感。
胃里空落落地，提醒着他该进食了。
他下意识地——
拐进了一条，熟悉的小巷。
油烟混合着孜然……
辣椒粉的霸道香气……
像一双热情又粗糙的手……
瞬间将他——
从那种虚幻的烦躁中，拽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