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赵森最后一把糙米倒入锅里,手指在空瘪的米袋里徒劳地摸索着,一粒米也没有了,不觉得脸上愁云密布,深深叹了口气。
“家里一点存粮也没有了,前几天家里最后一点钱也让父母拿走了,他们俩人在舅舅家,也要用钱的。现在自己练武,食量一顿比一顿大。平时三个人半个月的粮食,自己几天就吃完了。”
饥饿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胃。淬体一重的突破带来力量的同时,对气血的消耗也成倍增加。没有足够的食物补充,别说冲击更高的武道境界,连维持现状都困难,甚至可能气血亏空,伤及根基。
“不管了,先简单的吃点,然后要马上想办法弄钱才行。”赵林看着锅里翻滚的稀薄米汤,眼神锐利如刀。赵德柱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上的剑,而眼前的断粮危机,更是迫在眉睫。
“要怎么弄钱呢?抢?不行,偷?那更不行。那要怎么办呢?”
他目光扫过墙角那堆破旧的书籍,一个念头清晰起来。文道,必须尝试用文道解决眼前的困境!
“对,我要去趟县城。”赵林语气坚定,“想办法弄点钱粮回来。”
他走到墙角,从那堆破书中翻出几页相对干净的纸,又找到半截干硬的墨块和一支秃了毛的毛笔。
他舀了点水,小心地研磨墨块。墨汁寡淡发灰,勉强能用。
写什么?赵林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传世名篇。李白的豪放?杜甫的沉郁?还是苏轼的旷达?不,不行!这些诗篇格局太大,意境太深,以他现在一个“童生”的身份拿出来,非但卖不了钱,反而可能引来无法想象的觊觎和灾祸!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必须是一首看起来“普通”,但又足够“好”的诗。一首能证明他有“才气”,又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的诗。一首…适合“童生”身份的诗。
赵林闭目凝神,识海中那丝变得凝练精纯的才气微微流转,带来一丝清凉的抚慰。前世的记忆如同画卷般展开。最终,一首小学课本上的一首七言绝句,浮上心头。
他睁开眼,提起秃笔,蘸上灰墨,在粗糙的纸页上,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笔锋虽显稚嫩生涩,却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度。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一首《山行》,跃然纸上。字迹称不上漂亮,但诗句本身带来的清丽意境,仿佛穿透了纸面的粗陋和墨色的灰暗,在狭小的破屋内悄然弥漫开来。
赵林吹干墨迹,小心地将纸折叠好,揣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他换上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却最干净的布衣,这是他能拿出最体面的行头了。
赵林推门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微凉的薄雾中。
清河县城,比赵林想象中要热闹一些。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招展。行人摩肩接踵,有穿着绸缎的商人,有挎着腰刀的衙役,也有不少背着书箱,穿着儒衫的读书人。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气,牲口的味道和市井的喧嚣。
赵林瘦弱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警惕地留意着西周,并未发现赵德柱手下的踪迹,稍稍松了口气。循着记忆,他拐进一条相对安静些的巷子,巷子尽头,挂着一块略显陈旧的木匾“墨香斋”。
这是清河县唯一的一家书铺。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墨汁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店内光线有些昏暗,书架上的书籍大多蒙着灰尘,显得生意颇为冷清。一个穿着半旧绸衫,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者正靠在柜台后打盹,听到门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买书还是买纸?”老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皮又耷拉下去,显然没把眼前这个穿着寒酸的少年放在眼里。
赵林走到柜台前,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掌柜的,打扰了。晚生有一首诗作,想在贵店寄卖,不知可否?”
“寄卖?”老者终于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赵林一番,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讥讽,“你?卖诗?”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墨香斋,卖的都是名家手稿,经典文集。你一个童生,毛都没长齐,写的打油诗也敢拿来卖钱?不怕污了我这店里的墨香?”
赤裸裸的嘲讽如同冰冷的针,扎在赵林脸上。他胸中涌起一股怒火,但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他需要钱粮,不是来争辩的。
“掌柜的,诗的好坏,看过方知。”赵林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眼神锐利了几分。他从怀中取出那张折叠好的纸,小心地摊开,放在柜台上,推了过去,“请掌柜过目。”
老者斜睨了一眼那粗糙的纸张和灰扑扑的字迹,嘴角的讥讽更浓了。他漫不经心地拿起纸,只用两根手指拈着,仿佛怕脏了手,目光随意地扫过上面的诗句。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他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语气充满了敷衍和不屑,“嗯,平仄还算工整,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呵,倒是有几分歪才,写景还算凑合。”
他随手将纸丢回柜台上,如同丢弃一块抹布:“小子,实话告诉你,这种水平的诗,在咱们清河县,每天没有一百首也有八十首。都是些穷酸童生秀才,想弄几个铜板买酒喝写的。文不成文,意不成意,狗屁不通。还想卖钱?趁早拿回去糊墙吧。”
“掌柜的。”赵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诗的好坏自有公论,此诗意境清幽,语言晓畅,难道连寄卖的资格都没有?若卖出,贵店抽成便是。”
“公论?抽成?”老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山羊胡气得一翘一翘,“你当老夫这里是善堂吗?寄卖?占着地方还浪费老夫的笔墨纸张 就你这破诗,白送都没人要。还指望卖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赶紧拿着你的破烂滚蛋 别耽误老夫做生意。”
他一边尖酸刻薄地骂着,一边不耐烦地挥手驱赶,如同在驱赶一只惹人厌的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