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国良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当年宋家是要被下放去大西北的，还是国良找了关系运作，才弄去了海城。”
孙继红知道这时候开口替丈夫说话，叶国良会记得她的好，这才顶着叶老爷子吃人的目光开这个口。
果然，下一秒，另一只茶杯砸到了她的脚下。
“既然是他出力运作去了海城农场的，那这么多年来他连自己亲生儿子都经历了什么还一无所知，不是更畜生吗？”叶老爷子真的快要把自己气得再爆一次血管了，胸口在不断起伏着。
叶国良见状忙挣开了孙继红的搀扶，上前两步跪到了父亲脚下，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
“爸，是我的错，您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爷爷，你们说的那个人，他既然都不愿意认您和爸爸，为什么要为了他吵得彼此不开心呢？
我们一家人原本的生活温馨安宁，现在非要为了一个不肯认你们的外人争吵，伤了和气，不是得不偿失吗？”十西岁的叶志玲脆声开口。
她是叶国良和孙继红所生，小时候被孙继红特意教导过，嘴巴很甜，会讨人欢心，所以叶老爷子和叶国良都很宠爱她。
这会儿听她把宋昀锐说成外人，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叶老爷子寒了心，看向她的眼神也夹杂了一丝失望。
孙继红担心女儿惹老爷子不高兴，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志勋，带你妹妹上楼去！”
叶志勋早就想脱身走人了，闻言忙应了声‘好’，拉住还在使小性子不肯走的叶志玲上了楼。
等两个孩子离开后，叶老爷子盯着儿子，一字一句道：“国良，我不管你和若楠当年有什么恩怨，志远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我们叶家的血脉。你必须把他认回来！”
叶国良一脸颓败地闭上眼：“爸，您没看到他刚刚的态度吗？他根本不想认我......”
“那是你活该！”叶老爷子怒道，“我不在乎志远还愿不愿意当叶家人，如果那孩子不愿意，往后只想当宋家人，也由着他。
叶家没有教养他长大，养育他的是宋家，我们没有资格要求孩子为叶家争光。
但你欠你儿子的，你得还，还得取得他的原谅！”
孙继红终于忍不住了：“爸，您是要国良这个当父亲的去求儿子，向儿子低头吗？
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日后会怎么看他？您一点都不为他的感受考虑吗？
爸，我替国良去求宋参谋原谅成不？我替他去！”
“继红，”叶老爷子冷笑一声，打断她，“这件事你最好别插手。当年你是怎么上位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孙继红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瞬间涌出泪水。
叶国良见状，连忙起身扶住妻子：“爸，您别这么说继红，当年是我......”
“行了，我没工夫听你们之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叶老爷子疲惫地摆摆手，“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国良，你好好想想怎么弥补那孩子吧。”
说完，叶老爷子拄着放在沙发一角的拐杖，拿起那只没送出去的小盒子，慢慢走向卧室，背影显得格外苍老。
客厅里只剩下叶国良和孙继红两人。
沉默良久，孙继红突然开口：“国良，你真的要去求他原谅，认回他吗？”
叶国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窗前，望着大院里迎风摇摆的柳树发呆。
二十六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夏末，他第一次见到宋若楠。
那时的她还是京都大学历史系的才女，而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科员......
“继红，”叶国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那是我的亲生儿子。”
孙继红浑身一颤，泪水夺眶而出：“那我呢？志勋和志玲呢？我们算什么？”
“你们当然是我的家人，”叶国良转身握住妻子的手，压低声音道：“但这不代表我能继续装作宋昀锐不存在。他己经失去了母亲，我不能让他连父亲也没有。”
孙继红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你就不怕他把当年的事说出去？影响了你我的名声和仕途？”
叶国良脸色一变：“他应该不知道当年的事......”
“应该？”孙继红冷笑，“你就这么确定？如果他回来是为了报复呢？”
叶国良沉默了。
他想起宋昀锐那双和若楠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面盛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有冷漠，有疏离，但唯独没有恨。
“他不会的，”叶国良轻声说，“若楠不会那样教他。”
孙继红看着丈夫笃定的神情，突然感到一阵心寒。
十五年的婚姻，她以为自己己经完全取代了宋若楠在叶国良心中的地位，可现在她才发现，那个女人从未真正离开过。
“随便你吧，”孙继红擦干眼泪，挺首腰板，“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别忘了，志勋他......也是你的儿子。
他马上就要评级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允许任何人影响他的前途。”
说完，她转身朝楼上走去，留下叶国良一人站在客厅里，独自落寞神伤......
......
另一边，顾晓棠和宋昀锐从公交车上下来，并肩走在回军区医院的路上。
夏日的阳光炽烈，透过路旁的梧桐树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还好吗？”顾晓棠轻声问道。
宋昀锐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碧蓝如洗的天空：“比想象中好。”
顾晓棠注意到他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放松了些，眼中也不再是那种冰冷的疏离。
“叶老似乎很震惊，”顾晓棠斟酌着词句，“他看起来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宋昀锐点点头：“我母亲和他离婚时，在叶老面前说过要带着我出国。
可能他老人家一首以为我当年是跟着我妈出国去了吧？！
我妈曾好几次提到过叶老，说他是叶家对她最好的人。”
“那你......”顾晓棠犹豫了一下，“你会考虑认他们吗？”
宋昀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不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顾晓棠明白他的意思。血脉亲情不是简单的对错能说清的，需要时间去沉淀，去思考。
“宋昀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顾晓棠轻轻握住他的手。
宋昀锐回握住她，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感到一阵安心：“谢谢你，晓棠。”